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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67)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有胆大的侍婢抬头问道:“陈长史,那位陪大王用膳的娘子…”

“什么那位。”陈长史打断道,“她是你们日后要侍奉的主母,雍王妃苏娘子。”

“什么?”侍婢们纷纷震惊,但也不敢当着陈长史的面说出质疑。

“今夜苏娘子要留宿,好生伺候,莫要出了差池。”长史扔下话便转身走了。

几个侍婢边走边议论,“还以为由太子做主的,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没有想到是个如此普通的女子。”

“太子殿下之所以亲近咱们大王,还不是因为大王不会跟他争夺储君之位,以为他真安好心呢。”

“不过,我听说太原苏氏是将门。”

“将门又如何,况且咱们雍王府也不需要打打杀杀,大王身边有王友在,难道还用女子保护不成。”

“诸位阿姊难道忘了,前不久长乐坊出了一件震惊长安的事。”人群最后面一位十五六岁的侍婢开口道。

“不就是太子妃,不对,现在应该叫前太子妃,兄长卫坚与…”

“不是。”她摇头否定,“是雍王府将来的王妃,与河东节度使陆善之子陆二郎那件事。”

众人驻足回首,满眼疑惑,又充满了好奇,“什么时候的事?”

“王妃与陆二郎?”

她愣定住,轻叹道:“好吧,看来阿姊们并不知道。”

“十一娘可是王府内院,唯一能够进入书斋,伺候大王,还能自由出入府邸的,外面那些事情,我们怎会全都知晓呢。”有人羡慕着说道。

她并没有亲眼见过,因此向她们描述的,是经过了多次传言,不断添油加醋的一半事实。

“天呐,陆善将军的次子,听闻是虎背熊腰,天生神力,苏娘子竟能徒手打倒,还将他按在地上,这得多大的力气啊?”

众人被这老虎的形象吓得纷纷退到了一边,连之前的闲话都有些懊悔说出了。

“陆二郎都打不过,那我们岂不是…”想到惨状,纷纷摇起了头,“难怪大王对她这般好,连公主送的袍子都给了她。”

用过晚膳后,苏荷推着李忱到后院散步,却发现那些原先不善的侍婢见了她,就像见到怪物一样跑开了。

苏荷不解,低头看着轮车上的李忱,“你府上这些下人,今日是怎么了,怎见了我就跑,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人不成。”

李忱听到苏荷的疑惑之语后,忍不住的笑了笑,“或许她们是仰慕你,所以害羞的跑了。”

“仰慕?”苏荷停下,“那你笑什么。”挑眉问道。

李忱便抬手捂住嘴唇咳了咳,“长乐坊那件事…”她又笑了笑,“可是一传十,十传百,越发离奇了呢。”

“不会吧?”苏荷愣住,她倒是没有在意过,动手前,也没有去想后果,自己在长安最有名的一座酒坊中打了人,日后会被传的家喻户晓。

“陆庆绪天生神力,但仰仗家中权势在长安城中横行霸道,你知道,长安的百姓把陆庆绪比做什么吗?”李忱问道。

“什么?”

“恶虎。”李忱回道,“所以她们仰慕的是打虎英雄。”

苏荷看着她的模样,说道:“雍王这话,妾怎么听着,有些不信呢?”

作者有话说:

李忱:“澡堂子都一起进了,共浴还会远吗?”

苏荷:“雍王怎么不说,都同塌而眠了,离滚床单还会远吗?”

李忱:“对哦。”

苏荷:“滚!”

苏荷只是长相,相对于崔瑾舟这种普通了一点,人无完人嘛。

第50章 长恨歌(四)

随着入夜, 长安城的风变得肆意与狂躁了起来,巍峨的宫殿屹立于狂风之中不倒,唯有那阁楼间撑开的窗户被风吹落, 在怒号下, 一开一合的发着巨响。

长安城的每一座建筑,都有共同的特色, 一块块木头,在工匠手中, 成为了神来之笔,斗拱所支撑的屋顶出檐,深厚而陡峭, 组成的阁楼与宫殿, 庄严、宏伟,令望者生畏, 心中澎湃。

静安坊寺院,宝塔的檐角下悬挂着驱邪的风铎,风吹玉振, 叮当作响。

青袖走到窗口, 看着那高耸的宝塔, 火光闪烁,仿佛玉振之声就在耳畔, 她将窗户紧紧锁住, 又回头将卷灭的烛灯重新点亮。

苏荷便提醒她道:“屋里生了暖炉,要开一扇窗的。”

“可外面的风太大了。”青袖抱怨道, “那窗户一开一合一开一合, 扇的奴耳朵都疼了。”

苏荷将暖炉里的木炭添足了, 走到窗前, 将扣锁打开,推开窗子往外瞧了瞧,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娘子,奴就说吧。”青袖扭头说道,“外边儿的风比前几日都要大。”

“下雪了。”苏荷看着夜空中飘落的白色点点说道。

狂风将几片雪花吹入窗内,在触到苏荷的一瞬间消融。

青袖好奇的起身上前,漫天的雪花散落在庭院中,伴着风,翩翩起舞。

“真的耶。”青袖不再抱怨风大与寒冷,“奴竟然在长安看到了初雪。”

苏荷伸出手,一片两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上,冰冰的凉凉的,“不知道为什么,九原的雪看多了,竟对这长安雪,开始有所期盼。”

“可是雪还是雪啊。”青袖说道,“就算娘子到了长安,可是天上下的雪还是一样的。”

苏荷摇头,她看着夜空中起舞的雪花,“长安的雪,不一样。”

“今夕何夕兮。”

院外忽然响起了琴声,与雪夜中的风啸为伴,悠扬深远。

青袖趴在窗户上,静静聆听,“这琴声,是雍王弹的吗?”

“搴舟中流。”

苏荷坐回暖炉旁,轻轻点头,“深夜敢在王府内弹奏,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真好听。”青袖歪头撑着小脸蛋,“这雪,真美啊。”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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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县·孝真公主宅——

公主宅的雪夜里,少年挑灯看剑,风与剑气融为一体,轻轻一斩,那飘落的雪花便化作两瓣,举起酒壶豪饮一杯,借着微醺之意,快步回身挑剑。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而庭院的台阶上,有女子在为他抚琴伴奏。

琴声贴合着身法,如游龙,戏于人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锋利的剑刺向覆有积雪的灌木,雪花与那常青叶掉落交杂在了一起。

狂风将长廊内摇曳的烛灯拂灭,仅剩下院中一盏石灯还亮着。

石柱灯的光,映着锐利的剑,寒芒滑过剑脊,折射出的光影从抚琴人身上略过。

酒壶从舞剑之人的手中掉落,剑锋直刺灯芯,将那石灯挑灭。

使整个庭院都暗淡了下来,此刻,雪,是白色的,而人,却成为了一道黑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按下琴弦,“怎么把灯挑了?”

宝剑入鞘,少年弯腰从地上拾起酒壶,“刺眼。”

抚琴人将琴放置在一旁,起身拂去了身上的飘雪。

“长平王大半夜跑到我这来,若是被兄长知道了,我可真不知要如何解释。”孝真公主说道。

“姑母。”黑夜中,长平王抬着头,眸中似有流光。

“好了好了。”而孝真公主的眼神里则充满了宠溺,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东宫的处境只是暂时的,你不能像你父亲一样怯懦,否则,我真的不知道,大唐今后还能倚靠谁。”

“十三叔…让我娶崔相的女儿。”长平王犹豫的说道。

二人四目相对,漫天的雪还在下着,黑夜之中,他的眼神再无闪躲,孝真公主楞了片刻,“十三郎一向心思缜密,他不会平白无故予人指婚,那可是他的妹妹。”

孝真公主转过身,轻轻拽着手,“我想,他与我一样,将大唐的希望,放在了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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