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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65)

作者:于欢 阅读记录

“既然是文人的宴会, 那要我去做何。”苏荷道, “我又不会吟诗作画。”

“郎君虽是读书人, 却不喜欢附庸风雅,去赴会也只是因为, 李十二娘会出席。”文喜解释道。

“又是为了…”苏荷挑眉。

“是, 也不全是。”文喜道,“郎君的心中, 还是想与苏娘子一起游园赏花的, 只是郎君与此事不善言辞, 所以才派小人过来。”

“李忱要是不善言辞, 那这天底下就没几个人会说话了。”苏荷说道。

“那得要看是与什么人说话。”文喜道,“娘子应该也能感受得到,郎君在您跟前表现出来的不同,我们这些外人可都看在眼里。”

旁边的青袖听了也连连点头,“雍王在我家娘子跟前,就像突然不慧了一样,让人怀疑九原县的案子,到底是谁破的。”

文喜与青袖,二人各自的仆从极力的撮合着两个本就有婚约的人。

苏荷撇过头,“你是谁家的丫头?”

青袖便埋头收拾起了炭炉,“娘子因婚约留在长安不能归家,我家郎君觉得有所亏欠,本该冬至就将您接入府一起过节的。”文喜又道,“三九,四九冰上走,明日若是下雪,曲江池当会结冰,我家郎君也是想请娘子一同赏雪。”

见苏荷不为所动,文喜想起了青袖之前与他说的话,“这次冬至朝会,西域进贡了几壶葡萄酒,郎君得了一壶,但郎君不能饮酒,所以…”

在文喜用尽各种办法后,苏荷终于答应前往雍王府,“看在酒的份上,我可以与你走一趟,至于住不住,全凭我心情。”

文喜连连点头,将那狐裘奉上,“外面天寒,娘子穿上这个吧。”

苏荷披上狐裘,嘱咐青袖将佩刀带上,主仆二人跟着文喜骑马出坊。

长安还未下雪,坊墙和地面,都是冻硬的黄土,因此纯白色的狐狸毛,在人群中间,很是耀眼。

长安县的行商,一眼就能辨别出来它的价值,纷纷为其所吸引。

到达雍王府后,门仆因为青袖手中的横刀而阻拦,遭到文喜训斥,“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瞧瞧,苏娘子可是今后雍王府的主母。”

几个门仆都惊了,他们对视着不知所措,但文喜作为雍王友,是雍王的近侍,说的话自然错不了。

于是众人退散,“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苏娘子宽恕。”

苏荷之所以带着佩刀,是因明日的消寒会,这种民间盛事,少不了鱼龙混杂。

“郎君。”刚入回廊,就看见李忱推车轮车出来。

这次苏荷会跟着文喜过来,让李忱感到十分意外,不管是徐昭仪之死,还是太子妃被休,种种对女子的不公,都是皇家的作为,而以苏荷的性子,定然十分厌恶。

但不管如何,苏荷的到来让李忱很是开心,“你来了。”

经上次共眠一夜后,如今见面,便比以往自然了许多,苏荷轻轻点头,主动推起了她的轮车。

青袖与文喜都很识趣的没有再跟随,“我住哪儿啊?”青袖扭头问道。

“雍王府有座栽花的院子,上次苏娘子就是住在哪儿。”文喜道。

“什么?”青袖环顾着雍王府,“这么大的一个王府,你们竟然让我跟娘子住在种花的地方。”

“咳咳,”文喜轻轻咳嗽了几声,“那可不是普通的院子,原先是一座雅居,而那里面的花,有许多是从内廷搬出来的,为崔贵妃娘子生前所养,平时,都是郎君亲自照料,从不让外人进入。”

“反正今后,雍王府也是王妃的家,”文喜拉上青袖,“跟我来,我带你去沐浴。”

青袖楞了一下,“沐浴?”

“对啊。”文喜说道,“上次你带汤药到王府说的话,我家郎君一直记着呢。”

苏荷推着李忱,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当初入住的院子,上次她在得知李忱的真实身份时,难过了许久,可如今再听到皇室中传出的那些消息,她又觉得十分庆幸,她无法违抗关乎全族命运的诏书,但却能另一种身份获得新生,不至于变得像她们一样可怜无助。

冬日,只有梅花开得最盛,苏荷将她推进庭院,转身走到一株盆栽前,寒风袭来,暗香浮动。

李忱抬起手猛的咳嗽了几声,苏荷听见后,紧张的回到了她的身旁,将身上的狐裘脱下,盖到了李忱身上,“还好吗?”

那狐裘上还有苏荷身上的味道与尚未消散的温度。

从回廊到园中,她们之间的对话仅是这六个字,李忱流露于表的欢喜,以及苏荷的关怀,让二人的关系开始有了变化,不再是知道身份后的生硬与僵持。

“宫中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李忱抬头问道。

苏荷回想着文喜的话,的确,李忱在自己跟前时,连说话都变了模样,没有那般伶牙俐齿,也没有了锋芒。

苏荷点头,“太子妃与徐氏,其中徐氏,我想应该与你有关吧。”

李忱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是。”

“我不理解,内廷女子的争风吃醋。”苏荷说道,“而且是争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皇帝有那么多女人,就算是得宠,又能怎么样呢,得到的,只不过是欲望的一时兴起与新鲜感罢了,我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有爱。”

“所以我无法理解,她们用性命争的,到底是什么?”苏荷听到这些消息,只有不理解的痛心。

“徐昭仪有子。”李忱说道,“曾得过圣人的宠爱,后来被张氏所替代,她们母子从此就被冷落了。”

“即便是争宠失利,但赐死,也未免太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了,难道在皇家眼里,妇人轻贱,命如蝼蚁,不需要时,就可以弃如敝屣,随意抹杀?”苏荷不满说道。

李忱摇头,“没有谁生来就是轻贱的,但是这世道,的确从来就没有过公平。”她知道苏荷为什么会如此气愤,“皇帝是皇帝,太子是太子,他们能代表的,只是自己,我虽非完备之身,却有着自己的骨气,抛妻灭妻这样种的事,我做不到。”

“雍王说的好听,文人风骨,在生死之际不堪一击,等雍王深陷漩涡之中,又是否还会记得今日之言呢?”苏荷问道。

“我知道言语无法证明什么,但既然做出了选择,我心中的想法,就不会因为任何事与物而改变,我所认定的东西,一定是,至死方休。”李忱认真道。

苏荷低头看着李忱认真的模样,不由的起了疑惑,“你…”她睁着好奇的眼眸,“你一直以皇子的身份示人,可曾有过喜欢,可曾对谁动心,是男子,还是…”苏荷语塞,犹豫了片刻,盯着李忱的眼睛,丹唇微启,补全道:“女子?”

李忱推着轮车,走到梅树下,“世人习惯了墨守成规,世间也将万物都分以阴阳,包括人也是,乾坤不可颠倒,阴阳也无法分离,因而将一切有违秩序之事,视为悖论,无论是理法,还是礼法,它终究都是墨守成规之人所定,人生苦短,何必拘束于这种局限当中,活着,是顺心,与自在。”

虽然李忱读儒家诗书,但在某些方面,与苏荷的观点是一致的,在确定李忱心中的想法后,“那你对张贵妃,还有崔氏,也是有动心的存在。”苏荷道。

李忱听后,楞了一会儿,随后低头笑了笑,“以色看人,也太过肤浅了吧,若是只图好看,那这雍王府里有不少曾是仕女出身的宫人,她们曾是知书达理的官宦女子,以父罪入掖庭,温婉聪慧,娇俏动人,岂不都要成为我内院之人了?”

“谁知道呢。”苏荷轻描淡写道,“雍王的心思,谁又能看得透。”

李忱盯着苏荷,即使她们心里都明白,那种微妙的感觉,与当初已经不一样了,但谁也没有点破。

“情感,是很奇妙的东西,”李忱又道,“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当它来时,却怎么也挡不住。,不知不觉,就已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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