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349)
然而由于势单力薄,她们都受到了同僚的排挤与孤立。
千百年来,世人习惯了以男性为中心,而忽略了女子的出彩,对能力的质疑也是。
但随着改革的力度逐渐加大,以及女官在任职升迁上,都受到了平等的对待时,天下的女子似乎看到了希望,久而久之,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走进学馆,踏入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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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因为改革所用的暴力,使得原本就隐藏在朝野的隐患逐渐加深。
牢狱之灾与血洗的代价是群臣的恐慌,这种恐慌终有一日会爆发。
在皇权的支持下,世家受过学的女子,纷纷冲破枷锁,再也不愿被家族所束缚。
而这些,无疑损害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一场自地方至中央的叛乱,正在长安城中蓄谋。
元兴十七年,上元夜,皇帝于蓬莱殿举行庆宴,长安城内的由长安、万年两县共同搭建的灯山轰然倒塌,引发了长安大火。
紧接着,大明宫中就发生了兵乱,入朝的藩镇节度使勾结宗室亲王,在地方官与朝官的辅佐之下,欲扶持宗室取天子代之,从而终止新政,结束酷吏之治。
“诛杀昏君,还政天下!”
“诛杀昏君,还政天下!”
混入城中的地方边军也在长安城内引发了动乱。
继道宗皇帝上元之乱后,这是第二次在上元节发生的大乱。
叛军点燃了麟德殿,官员、宫人、宦官等纷纷逃窜。
除了诛杀皇帝之外,叛军们也在搜寻礼部尚书、御史大夫裴宁。
叛军将麟德殿血洗,却没有看见皇帝的身影。
“昏君呢?”他们抓起一个宦官,怒目问道。
“圣人今夜没有入麟德殿。”宦官慌慌张张的回道。
值守的禁军与叛军厮杀成一团,对于禁苑的援兵,叛乱者们也早有防备。
——长安殿——
早就嗅到了血腥味的苏荷,将李忱护送回了长安殿,并有条不紊的布置着内宫的防守,将内省女官与宫人以及宦官全部召集起来。
苏荷脱下束缚的礼衣,拿起一把横刀,“一定要守住内宫门。”
“昏君就在内,随我推翻□□,还天下太平。”
“杀!”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年轻宦官与宫人,吓得纷纷后退。
苏荷拔出横刀,大呵一声,“有我在,你们怕什么?”
“臣来助殿下。”已晋为六尚局尚宫的燕晓带着一众女官来到门前。
苏荷点头,向众人安慰道:“后退只有死路一条,禁苑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在皇后的带领下,宫人们拼死抵抗,最终将杀入内宫的一支叛军剿灭于长安殿前。
李忱将有血迹的黄袍脱下丢在了一旁,随后坐在长安殿的阶梯上喘着气。
没有人会比她的妻子更加熟悉应对这种混乱的场面,对于这场叛乱,她或许早就知晓。
“圣人。”周世良将脸上的血迹擦干,走到御前弓腰叉手,“是省台联合兵部以及左右卫勾结英宗第十四子禹王李瀚。”
皇帝听着名字长舒了一口气,“是禹王啊。”
李瀚这个名字,已经有十七年不曾出现了,“如果当初没有仁宗皇帝的遗诏,恐怕登基为帝的,真的是他了。”
“大公主不肯回来,叛军们在找裴大夫,公主放心不下,所以就…”周世良又道。
李忱挑眉,“那丫头。”
“罢了,她的性子随她母亲。”说罢,李忱看向了正在搜罗叛军武器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裴宁会因为妻子的死,最终变成心狠手辣的酷吏。
李珺有武功啦,而且李忱将文喜派在她身侧保护,加上有禁军。
第259章 风定长安(三十三)
大明宫内一片混乱, 叛军都在找裴宁,然而裴宁不但没有躲藏,反而拾起了地上的横刀。
从前那个连鱼都不敢杀的文弱书生, 如今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疯魔。
失去理智的裴宁不仅让叛军们感到恐惧, 就连左右也害怕得不敢接近。
这些年来,裴宁将自己封锁, 醉心于改革当中,不与人谈笑, 也从未笑过。
御史台也因为裴宁的严厉执法而让群臣更加忌惮与畏惧。
“来,来啊!”面对叛军,裴宁怒吼道, “不是要杀我吗, 来,来!”
裴宁受伤的手正在流血, 但他似乎失去了对于疼痛的感知。
“裴大夫疯了。”左右护卫见裴宁杀红了眼,不想跟着一同赴死,于是纷纷弃他而逃。
叛军们后退了几步, 军官从中怒呵一声, “退什么, 他只剩一个人,杀了他, 就可以获得无数封赏!”
高官厚禄的诱惑, 激发了叛军们的勇气,“杀。”
嗖嗖嗖!——
数十支箭从火光中飞出, 围攻上前的叛军应声倒地。
“驾!”齐国公主李珺骑着马赶到了裴宁身侧, 将几名叛军斩于马下。
“先生。”李珺下马唤道。
裴宁抱着受伤的手, 向李珺行礼, “公主。”
“快跟我走。”李珺道。
“他们说臣克妻,只会招来厄运,是不祥之人。”裴宁拒绝了李珺。
李珺却上前一把抓住裴宁的手,“我不管世人如何说先生,但在我的眼里,先生是这个世间除了阿娘以外,最懂阿爷的人。”
“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李珺继续道,“我相信阿爷给我选的人,也相信先生。”
随着叛军在禁苑的阻拦失利,皇后苏荷领着神策军,将宫内的叛军一一剿灭,长安城的叛乱也以贼首被擒而告终。
朝臣与边镇拥立禹王造反,牵连甚广,使得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死寂当中。
这次的兵变给了李忱很大的提醒,那便是宗室子弟的野心,为了防止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有李姓近亲宗室都被迁居长安,并派察事厅监视,同时也失去了入仕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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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兴十七年,禹王李瀚联合藩镇与朝臣在上元夜发动叛乱。
平定禹王之乱后,李忱开始将宗室与藩镇纳入新政的改革中,派遣朝臣前往各道,接管政务与经济,逐渐削薄藩镇节度使的职权。
——长安殿——
已经暴露的危机得以解决,然而还有隐藏在平静之下不曾发现的暗流,之后的路,也将注定不太平。
“下一次,又不知是何时。”李忱撑着头苦难道,因为道宗皇帝所设藩镇之制,隐患太大,而她也不可能直接废黜,“宫城门未能守住,就差一步了。”
苏荷看着惊魂未定的李忱,“李郎,你总想着从外面更改制度,却为何不想想内呢?”
“内?”李忱抬起头。
“叛军为何能够进入宫城?”苏荷反问道,“是因为禁军之中,也有内应者,他们反对,是因为他们都是男子,而你施行的新政,是在为女子说话,禁军也都是男子。”
面对妻子的提醒,李忱豁然开朗,“我之前一直将重心放在朝堂上,不曾想过军中。”
“那些禁军之所以还听命于李郎,因为你是皇帝。”苏荷又道,“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可人都是有私心,就像杨将军,他对你的做法也是不理解,但因为他是从雍王府出来的,所以才会忠诚于你,但这世间又有几个杨喜呢?”
“娘子的意思是?”
“李郎既然开了女科,何不女武也一同。”苏荷又道,“纵然女子的体能不如男子,但我们也有一腔忠勇,一样可上阵杀敌。”
“并非所有人都甘愿做笼中雀。”苏荷看着李忱,“如果能够号召,那么我就能为李郎组建出一支完完全全支持新政支持改革的军队。”
“纵然无法改变长安城外,但至少宫中会安全许多。”苏荷又道,“那日把守内宫门与长安殿,你也看见了,我们并不输任何人。”
“我明白了。”李忱高兴的起身道,似乎是解开了心中的困扰,她一把抱起妻子,“七娘,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