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348)
另外,男性作为封建社会制定规则的既得利益者,无论你怎么培养,他都不可能真正,以及坚持不动摇的站在女性那边去继续完成改革。
也许是有男性正在受苦,但是我想说,封建社会,一定是女性更加苦。
女性想要平等,只能靠自己去争取,我们所争取的,是原本就属于自己,是应得的,而不是所谓的男性让利,要明白,这是归还,而不是让。
第258章 风定长安(三十二)
“闪开!”
“闪开!”
裴宁骑着快马从大明宫出来, 他身上的紫袍让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马蹄扬起的尘土,引来了街边百姓的议论,“这是哪位的相公。”
裴宁终于赶到了慈恩寺所在里坊的那条十字街,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满地狼藉, 马车被撞得支离破碎,魏莹躺在血泊中, 旁侧一同死去的,还有裴宅的护卫。
受到波及的百姓叫苦不迭, 孩童们也被吓得哭闹不止。
金吾卫赶来时,凶手已经逃走,街道上乱成一片。
“阿莹。”裴宁从马背上跳下, 因为或许急切, 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他浑浑噩噩的爬向魏莹,看着浑身是血的妻子, “阿莹,阿莹!”
也许是听到了心上人的呼唤,魏莹苦苦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她攥住裴宁的衣袖, 吃力的睁开双眼。
流失的生命, 已经无法支持她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每一个字说出来, 都很痛苦。
裴宁握住妻子像冰块一样的手, 覆在自己的脸上。
“对…不…起,”泪水与血水交融在一起, “没有…办法…再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阿宁。”
裴宁抓了空, 彻底失去了妻子, 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不,不。”
“不!”
“裴尚书。”左金吾卫中郎将走到裴宁身后,很是愧疚的说道。
就在裴宁只注意到了妻子时,马车旁同样负伤的令狐灏用横刀支撑着身体爬起。
“裴宁?”令狐灏大怒。
裴宁搂着妻子,就像被抽取了魂魄一样,双目空洞。
浑身是血的令狐灏来到裴宁身侧,揪起裴宁的衣襟怒吼,“都是你,裴宁,是你非要支持圣人实行什么新政,是你害死了三娘,都是你,可为什么死得人不是你?”
几个禁军见状纷纷上前将令狐灏拉开,令狐灏看着魏莹的尸体大哭,“该死的是你,裴宁!”
令狐灏的话让裴宁反应过来,妻子之所以在今日出事,是因为他特地向省台告了今日的假,这些人的目的,是身为御史大夫、礼部尚书,辅佐天子主持改革的自己。
只是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传召,裴宁因此躲过了一劫,但是妻子却未能幸免。
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些年,裴宁过得十分艰苦,而魏莹则是他生命中出现的第二道光,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也是魏莹在他身后支持他去应考,所以他才能走到今天。
妻子的死让裴宁愧疚不已,他痛苦的抱起妻子,眼里再没了以往的温柔。
魏莹的死,也让裴宁彻底清醒,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暗潮涌动的长安城中落下。
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宫中,周世良急匆匆的踏入长安殿。
“圣人,皇后殿下,有刺客在晋昌坊行凶,裴尚书的妻子魏氏…死了。”周世良奏道。
听到这个消息,皇帝在胡椅上呆坐了半响,急性子的苏荷起身质问道:“怎么回事?”
周世良摇头,“察事厅的眼线只说这伙人是突然冲出来的,脸上裹着黑巾看不见面容。”
苏荷攥着拳头,眼里充满了愤怒,“魏夫人多好的一个女子,怎会与人结死怨呢。”
“他们是冲着裴宁去的。”李忱起身道,“朕早该想到。”
苏荷回头,“是因为新政吗?”魏莹之事,让她不免也担忧起了李忱。
“增派禁军前往裴宅。”李忱吩咐道。
“喏。”
元兴十一年,礼部尚书裴宁之妻魏莹遇刺身亡,皇帝大怒,下旨彻查,以国夫人之礼下葬魏氏,追封一品诰命,荣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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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宁安葬好妻子之后,将丧服裹于公服之内,自此再也未曾脱下。
妻子的死,彻底改变了裴宁,他从礼部回到了御史台,并开始着手调查此案。
将晋昌坊掌管坊门的坊吏,以及街道上的官吏全部带至御史台审问。
李忱将周世良派至御史台协助裴宁审案,于是裴宁便有了察事厅的调度之权。
在一番拷问之下,裴宁没有从坊吏口中得到线索。
“地上那些尸首无人认领,长安城的失踪人员也与之对不上,应该都是一些没有记录在册的亡命之徒。”
“那些人逃走的人,恐怕是乔装打扮离开坊间的,平时这些官吏并不看守坊门,只在宵禁的前后出现。”周世良分析道,“大夫想从这些官吏口中得到线索,怕是很难。”
“我不必从他们口中寻到线索。”裴宁将桌上的公文全部扔进炭盆内,“我知道有些谁。”随后拿起李忱先前赐给他的天子宝剑,“不管是什么身份,就算错杀,我也绝不放过一个人。”
就这样,裴宁带着察事厅的官差以及禁军在长安城内展开了搜捕。
无论是省台的宰相,还是六部九卿的重臣,凡是曾经在联名书上签署过的大臣,皆被一一逮捕,其宅邸也被禁军团团围住。
高官们被带入了御史台,短短几天时间,辱骂,求饶,哀嚎一片。
“裴宁,你好大的胆子,我等都是朝廷命官…”
“用刑!”裴宁阴冷着脸,丝毫不顾及这些朝官的身份。
在严刑拷问之下,有官员无法承受,便将自己的同僚出卖,裴宁终于得到了线索,不仅找到了行凶的幕后主使,他还将朋党全部揪出,一并写入了罪状的名册中。
而这些人,几乎都是反对改革开设女科的守旧派,其中还包括金吾卫,而参与者,就有魏莹遇刺那日姗姗来迟的左金吾卫中郎将,也是他帮助行凶者逃离,以至于裴宁未能在晋昌坊找到线索。
逼近疯狂的裴宁,借着这个案子,几乎血洗了朝堂,让其余京官闻风丧胆。
元兴十二年,因荣国夫人案,皇帝大兴牢狱,以刺杀朝廷命官之罪,涉及省台、六部、九寺、五监,等一众朝官,以及地方官,涉案人数多达上千人。
罪名核实后,其幕后主使对刺杀荣国夫人供认不讳,连带朋党五十七人,叛斩立决。
二百七十九人因涉案,但未实际参与,被剥夺功名,徒流刑二千里,七百余人遭到罢官,还有一千余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贬谪。
这一次的处置的人数与力度,乃是北唐开国至今,空前绝后。
皇帝的雷霆手段很快就有了成效,朝堂上新提拔上来的官员再也无人敢吱声反对。
于是李忱在裴宁的辅佐下,进一步加大了改革的力度,将尚书内省女官的地位提高,使之参与到了各司的决策当中,并扩修了礼部贡院,为开女科做筹备。
同年秋天,女科始置,皇帝下诏,命各道举行秋闱,并选女生徒入乡贡,女生徒中试者称为女举,男生徒中试者为男举。
作为试行制度,首榜的女科人数并不理想,但总算是能在一众襕衫的举人当中看见女子的身影了。
第一榜进士有一百余人,然而女子却只有九人,传胪大典上,李忱召见了这九人。
“这天下的规矩,早该变一变了,你们今天站在这儿,必定留名青史,但你们今后所行之路必然万分艰难。”
在千百年的主流中,打破规则的九位女子所以之路必然是坎坷的。
“不管前路如何凶险,朕与皇后想要改变这天下,将你们失去的东西归还,这一决心,永远不会动摇。”
九位女官都受到了皇帝的重用,被分别派去了省台、翰林院、弘文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