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98)
“抱歉,你快跟我来,白玉发烧了!”秦红药根本没工夫去争辩若她真想躲,那蛇怎会触到她一根毫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萧白玉怎么承受的住那极端的冷热折磨,拉着姜流霜就往外走,都顾不得人家衣服也没穿好,肩头的细蛇仍旧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随时都能给她一口狠得。
姜流霜有些诧异,她从未在秦红药口中听过抱歉这两个字,此时又看到她只穿一件内衫,光着脚在寒风中站在严冬的地上,急促又不修边幅,看来是万分急切。一时也没想着去反抗,任由她把自己拉到萧白玉床边,又匆匆点起烛灯,她不知还要准备什么,在原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姜流霜看她一副失了常态的模样,又转头打量了一下双眸死闭的萧白玉,暗想难道这此人在秦红药心中比她自己还要重要么,可以为了她心神俱乱。烛火一亮,光芒眨眼间淌遍了茅草屋,姜流霜眯着眼让自己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秦红药脖颈处明显的痕迹上。
猛然提高音量的骂声几乎响彻了整间草屋:“你是不是有病?啊?她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做那些事,她病死也是你活该!”
秦红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天地可鉴她真的什么坏心思都没动,要真是她主动地那痕迹能在她身上么。但她又无处反驳,总不能说的确是被勾引了想霸王硬上弓的时候良心发现又停了下来吧,说不准真是因为她后来掀了萧白玉的衣服才害她受凉的,她苦着脸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我有病,我的错,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秦红药知萧白玉身体虚弱,但看她威风凛凛的压在身上时力气极大,还以为没有大碍,甚至引导着她动作,这生病的缘由怪罪下来自己至少占了一大半。
姜流霜恶狠狠的瞥了她一眼,才坐在床边探了探萧白玉的额头,一触即缩,她身上是千年寒潭般的冷彻肌骨,额头又火烫难捱,但她脸色却惨白如雪,丝毫不见高烧之人应有的满面通红。一摸脉搏只觉内息竟停滞下来,想来是经脉各处被寒气堵塞再不流通,若不快点化解掉她体内的寒气,迟早会高烧加重爆体而亡。
“她之前消耗太多精元之气,走火入魔只是暂时的反噬,但现在又受了凉,经脉彻底堵塞了。”说到这姜流霜又瞪了秦红药一眼,她一直按捺不说只是不想秦红药一直郁郁寡欢自责不停,没想到她竟不加节制,这种时候还想着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之事。
“她大半的精元之气都传给了你,她就算醒来也丧失全部功力,我瞧见你的时候你体内的血几乎都流干了,若不是她的精元撑着你,你早就可以入土为安含笑九泉了。”姜流霜干脆的站起身,拍拍手往外走道:“救不了,等收尸吧。”
秦红药怔在原地,她不是没发现自己醒来后内息好像更为雄厚了一些,还当是受伤后姜流霜使了什么招数打通了她的经脉,或是喂她吃了什么大补的药物,从没想过萧白玉为了保她竟消耗自己的精元之气。这精元之气俱是几十年功力才能融成的丹田之气,每流失一分功力都会下降一分,直到丹田干涸力竭而死。
原来萧白玉已是这么爱着她,被她欺骗被她所害的众叛亲离后,依然深爱着她,不惜以性命相护。寒气自脚底窜入胸口,秦红药扶着木桌弯下腰,咳的像是要呕出血一般,咳嗽声拽住了姜流霜离去的步伐,她意味不明的瞧着秦红药弯下的背影,直到看见她身前的地面被一滴水打湿,紧接着又是更多的水珠滴落,水渍渗入大地中,转瞬就结了薄薄一层白霜。
“救不了……真的么?”秦红药没有抬头,沙哑的嗓音挤出几个字,她在屋内的沉默中明白了事实,忽的走到床边把萧白玉扶起来,自己坐在她身后,双掌功力一运,内息已源源不断的涌入掌心。姜流霜看出了她的意图,冲上去一把拉下她的胳膊,怒道:“你做什么,我不是说过她经脉承受不住任何外力么,你运功给她疏通经脉只会撑破她的身体,你也逃不过她内息的反噬。”
她虽脾气古怪,但对手中的人命看的还是极重,要么不治,要么就要治好。并非是一时赌气才说救不了,而是萧白玉身体脆弱到让她无能为力,别说以毒攻毒,哪怕是金针刺下很有可能都要了她的命。秦红药转过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是缓缓一笑,那笑意带着破碎的凄美,走投无路而孤注一掷。
萧白玉被她撑着垂头歪坐,浑身不断发抖,双眉紧蹙,似是在承受极大的苦痛。秦红药脸色苍白的低头看着她,双眸眷顾而不舍道:“她若是承受不住死了,也是好的,至少不用这般痛苦。若是她撑得下去,耗尽我的精元之气也要救她。”
姜流霜缓缓松开拽着她胳膊的手,看着她死死抱着萧白玉,无奈又不解的问道:“那你自己呢,她比你自己还重要么,你别忘了她现在是撞上南墙一无所有才拼死救你,那你的身后事又怎么办?”
秦红药摇了摇头,似是再说那些不重要,又似是在说她不知道,但萧白玉自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爱上了自己,她不应该落到这一步,也不应该承受这些本不属于她的痛苦。姜流霜长叹一声,从毫无办法的脑海中挑了个还算合理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的说道:“听说过卧冰求鲤么,你可以试试,说不定能化解她体内的寒气。”
姜流霜细致的将门窗缝隙用布料稻草塞好,确认没有寒气再侵入,才转身离去合好房门,她仰头看了看天色,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暗想若是那法子有效,萧白玉能撑过黎明之时,那才是真的度过危机。看来她要掐着时间过来瞧一眼,免得秦红药那个死心眼当真去寻死觅活的。
草屋内烛光盈盈,光亮半明半暗的打在两人身上,驱走了黑暗也驱走了冷意,秦红药运起内功,让全身在功力流转下火热灼烫起来,然后紧紧抱住萧白玉,身体毫无缝隙的贴在一起,棉被也严密的围在两人身上,试图将自己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
隔着衣物不大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自己的体温也只是虚虚罩着她,秦红药微微推开了她,解开了自己衣衫前襟,怀口坦露了出来,又将她搂紧抱好,火烫的肌肤触到她仿佛结冰的衣衫,牙关都在不停碰撞打颤,秦红药硬是忍了下来,加快体内功力流转,源源不断的热度蒸腾了出来。
皮肤温度越来越高,烫的胸口伤处也是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但丝毫没有缓解萧白玉身子的冰冷,她蜷在火热的怀抱中不断发着抖,额头的温度几乎比秦红药身体还要烫。秦红药一咬牙,伸手褪去了萧白玉的衣物,双手死死环抱住她,肌肤相亲毫无阻隔的,将她整个身子都纳入怀中。
当真是卧冰求鲤,秦红药只感觉自己光着身子抱着一座冰山,而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藏在深海中巨大的山体不断涌出强烈的寒气,以她现在雄浑的内力都抵抗不住这严寒之意,一面死死抱着萧白玉不松手,一面牙关打着哆嗦忍耐这非人的冷。
内力蒸腾带来的灼热温度竟一点点被寒气压了下去,甚至连头脑都被冻僵了,流转的内力渐渐缓了下来,温度再降低一步。忽然萧白玉在她怀中挣扎了起来,将她深陷寒冬拼命抵抗冷意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只见怀中之人溢出几声痛哼,眉头死皱,身体像是无意识的阵阵抽搐。
“白玉,白玉……”
呼唤自己的声音好像从遥远处传来,飘忽而不真切,带着焦急和心痛,在萧白玉不甚清晰的脑海中辨认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但却熟悉的想要依靠。但运功过度的经脉每一寸都在反抗曾经受过的榨取,剧烈的酸痛从心脉中溢出,急速传遍全身,如同扑天的浪潮,吞没她所剩无几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