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133)
又是一阵刺骨的飓风挂过,寒意顺着脊背直窜而上,冰的秦红药打了个激灵,她甚至想运功御寒了。猛烈的冷意非但没有让头脑清醒一些,反而有些略微的麻木,下意识便回头问道:“你冷不冷?”
“穿上披风罢。”
两句同时出口的话完全重叠在一起,不约而同的巧合令人心中一震,秦红药勒停了马匹,自包裹中取出团在一起的披风,她不急着穿,又拿出了一件外衫。见萧白玉也默默停在自己身边,秦红药紧了紧手指,还是微微吁了口气,抖开衣衫手臂展开将外衣披在她身上。
萧白玉也倾过身子来,拿起她随手搭在马鞍上的披风,抖展抚平,也替她将披风系在身上。两人双臂交错而过,目光都落在自己认真系紧的衣带上,谁都没往对方脸上瞟上一眼,明明视线已从衣带往上移了几寸,却又生生停住了,像是两人一言不发却暗暗较劲。
系个衣带不过短短几瞬,却在两人有意为之的拖延下被拉的很长,最后又似乎是说好一般的同时直起身,各自牵过缰绳,再度催动马匹前进,渐渐踏入了东北广袤辽阔的平原中。按路程来说她们已极为接近长白山,却始终都找不到进山的路,又在东北四季常青的森林中抬头不见天日,连山峰在何处都瞧不见。
又试探性的牵着马向前走了十几里,前后都是无边无际的森林,耳中只听得到林中野兽的吼叫声,秦红药目光尽力穿过重叠的树影远眺,隐约似是看见了一缕缓缓升起的青烟,那处似是有人家。越走越近后才发现不仅是一处人家,有十几个帐篷错落有致的布在森林一角,中间围着一顶最大的帐篷,应是部落头领所居住的王帐。
突然间,帐篷内爆发妇孺孩童的尖叫声,还有黑熊凶猛沉重的吼叫声,参杂着女子惊慌失措的求救声:“救命,救命!黑熊从笼子里跑出来了!”
“部落里的勇士都出去打猎了!你……你不要乱动,黑熊就不会咬你,千万别动……”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显然是面对黑熊连腿都软了。
萧白玉大略能想象到是怎样的场景,一手拔出马鞍下的阎泣刀,双腿在马鞍上借力一踏,身子已飞一般的窜进帐篷包围的中心,一只足有一丈之高的巨大黑熊张牙舞爪的立在中央,熊爪前卧着一名吓到动弹不得的女子。周遭围着的都是老者孩童,丝毫帮不上忙,熊爪指甲尖锐,闪着夺目的寒光,眼看就要一爪横拍下去!
第79章 使我沦亡(肆)
强壮凶猛的黑熊一爪拍打下来,妇人的尖叫被憋在喉咙里,周遭的老者下意识的捂紧孩童双眼,都不敢去看那最后的血腥画面。却未听到应有的黑熊撕咬声,出乎意料的,利爪与铁器狠撞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倒在地上的妇人双眼圆溜溜的睁大,瞪着眼前横亘而出的长刀,爪锋卡在刀刃上动弹不得。
黑熊再凶猛不过是寻常野兽,哪能在习武之人手下撑过半刻,萧白玉灵巧的抽出阎泣刀,反手砍向黑熊掌间。但黑熊皮厚结实,比血肉之躯硬上许多,钝刀使了巧劲劈下,也不过只能没入皮肉几寸,黑熊吃痛,躯干傲然立起,厚实的双掌胡乱挥舞,足有两个叠起来的成年男子般高大。
明知萧白玉再出几招便可将黑熊制服,秦红药瞧着有些不耐烦,黄巢剑伧啷一声出鞘,锋利的剑芒如暴雨般洒下,寸寸剑光点点没入黑熊躯体,黑熊顿时僵直在原地,双爪高高抬起却无法落下,看起来古怪又可笑。秦红药干脆利落的在黑熊颈间补了一剑,剑招极快极细,连血都不见溢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起大片尘土。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虽然这黑熊是被部落中的勇士抓回,但当时也是伤了不少人手,布下大量陷阱绊索才将这头横行在东北的巨熊抓回部落。却不想耀武扬威的黑熊在两名女子面前如此不堪一击,甚至撑不过几瞬的功夫,便死于她们的刀剑下,众人目光由惊讶转为赞叹,见黑熊掌下的妇女完好无损,又激动的欢呼起来。
有人上来扶起倒地的妇女,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感谢起两人来,有人问女侠姓甚名谁,有人招呼着两人进帐篷坐下休息,还有人已经端出了热茶烤肉,碗碟几乎都杵到两人鼻子前。部落的淳朴百姓感谢起人来也是直接不做作,被救下的妇女跪在地上千恩万谢,众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倒让她们十分不自在,不知该先回答谁的话接受谁的好意。
秦红药本只想问路,但人多口杂吵得她都问不出来,她心中更是烦躁,立时就打算运功吼停他们。萧白玉却探手过来挽住她胳膊,轻轻晃了晃,安抚她先莫要着急,毕竟人家只是对她们感恩戴德,没有恶意。
萧白玉竟主动伸手挽住了她,秦红药气息一顿,吼声就憋在口中,这微微一停的功夫,妇孺儿童的嘈杂声就渐渐小了下去,人群让开一条路,只见二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自外鱼贯而入。壮汉身穿皮草,背负弓箭,手持短/枪,后面还抬着几只死去的麋鹿山兔巨鹰,显然是打猎后满载而归。
即刻就有老者拥了上去,向回来的部落首领一五一十的讲了两位恩人的事,部落中的勇士乍一见领地中出现陌生人,先是戒备的举起短/枪,但一瞧地上死去的黑熊,再加上众人七嘴八舌的叙述,警惕之心顿时放松下来,纷纷打量着据说能几招打败黑熊的两人,惊艳赞叹声不绝。
部落首领已近中年,身强体壮,肤色黝黑,一手将短/枪甩立在地上道:“我是鲜卑部落的首领拓跋严,多谢两位恩人救我族人,还请进帐中坐下说话,让我们部落好好招待一下两位恩人。来人,将猎物好生烤了去,送进帐中。”
秦红药只当这是群原始野蛮的部落,却不想他们还真懂待客之道,当下也不再推拒,大步踏进帐中坐下,待要等人群散开再询问前往长白山的路。萧白玉本不喜人群熙攘之地,只打算受了他们感谢问出路来就离开,但瞧着秦红药已走进帐中,从她臂弯中滑落的胳膊僵在了身侧,不得已也被人群簇拥着进了王帐。
烤肉着实花费功夫,但片刻后浓郁的肉香就飘进帐中,秦红药动了动鼻子,这几日迁就萧白玉的口味甚少点些大鱼大肉,隔久了再闻到如此浓香的肉味的确食欲大动。围来的人群送上美酒小菜后自觉退出了王帐,只留他们三人,拓跋严大手一挥,豪爽道:“来来,莫要客气,尽量吃尽量喝,我早闻中原英雄辈出,今日一见果真大开眼界。”
大盘大盘滋着热油的烤肉端上桌来,萧白玉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便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秦红药进食,见她吃的相当美味,不由得微微一笑,留下来倒也挺好,中原鲜少能吃到这般香纯的野味,也是苦了她这几日同自己餐餐清汤寡水的。
王帐门帘忽的被掀开,一青年壮汉带着一股冷风冲进帐中,手中提着一只巨大的野猪,比寻常山猪还要庞大两倍有余,野猪长长的獠牙闪着寒光,却被汉子一只手抓住颈上厚皮,似是拎包裹般轻松。青年骄傲的将死去的野猪甩在堂中,意气风发道:“爹,你瞧,这是我同弟弟一齐抓住的,弟弟设下陷阱捕住后,我同野猪搏斗了半个时辰,终于一拳将它打死了,献来给爹爹下酒!”
拓跋严拍掌大笑道:“不错不错,都是爹的好儿子。阿骨打,先来拜见我们族的两位救命恩人,莫要失了礼数。”
拓跋阿骨打一回到部落就听闻黑熊闯出牢笼伤人,那黑熊他们都不知出了全部人马捕捉了多少次,伤了多少人才勉强囚住它,却不想被两名女子几招之内打死,心中早已大为惊奇。不消父亲多说,他的目光就落在帐中两人身上,这一看竟是看呆了,半晌都眨不了眼。
两人想着在这偏远部落中也不会有人识得她们,便都摘去了斗笠,秦红药感觉有道视线紧紧黏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都不曾挪动,她不悦的抬眸扫去一眼,狭长的眸中锋芒毕露,似是在警告他再多看一眼连他的眼珠子也一起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