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序同尘+番外(84)
看不下去的书籍可以立马合上塞回架子,但超过自己承受范围的画面却没有那么容易从脑海中清除。她终于懂得了何为亲密之事,为何会有难言之喜,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意识到了“契侣”和“契友”的一字之差究竟表现在什么地方之后,一旦被染蘅触碰她就会浮想联翩,但她害怕被染蘅看出端倪,再次被染蘅疏远,只能尽力隐藏自己的思绪,等到染蘅在周围的潜移默化下慢慢改变了想法,接受了她们的真正关系之后再向染蘅坦白。
然而一个多月的隐忍不发、谨小慎微,最终却被一个陌生女童的只言片语敲得粉碎。
赶来隐龙林的路上,她不愿染蘅去想近日的那些烦心之事,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染蘅说话。
抵达隐龙林后,她一直缠着染蘅带她上街闲逛,也不过是想染蘅能跟着她一起外出放松一下心情。
她做这些事情,并不在意染蘅能否知晓。只要能看到染蘅再次露出由衷的笑容,她就会感到心满意足,可惜却始终未能如愿。
而那个她不认得、看上去又与染蘅早已相识的粉衣女童,只用稚嫩的童声说了几句她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便换来了染蘅出自肺腑的爽朗笑声,这叫她如何才能甘心、如何才能释怀?
所以她也破罐子破摔,放弃了继续隐瞒这一切,至于日后她和染蘅又当如何相处,就交给染蘅去烦恼、定夺了。
第42章 婉拒
染蘅和雪黛在西市一家露天酒馆的幽静角落里相对而坐。听完雪黛毫无保留的自白之后,染蘅心里便五味杂陈,一时难以平静。
一直对雪黛隐瞒真相的愧疚、谎言其实早已被雪黛看穿的窘迫、未能及时察觉雪黛心意的懊恼、不知应当如何回应雪黛的烦闷……都一齐涌上了染蘅心头。
依照雪黛的叙述不难推断,雪黛情窦初开是从她初潮来临的那日开始,正因如此,染蘅才追悔莫及,若是缔缘宴当日她未曾醉酒、醉酒后未曾撒泼、酒醒后未曾僭越,那她此刻也就不用面临如此窘境。
在染蘅的设想中,即便要跟雪黛坦白真相,也不该是在这个时期,雪黛离真正的成熟尚有一段距离,至少…她得先让雪黛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再来审视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有无必要存续。
雪黛把自己的心肺都亮了出来,染蘅也不好一直拖延和隐瞒,沉吟片刻后,她盯着雪黛郑重问道:“雪黛,你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吗?”
“’野生灵子,以天为父,以地为母,自天地而来,随天地而去‘,”明明在期盼染蘅的答复,却突然被问及身世,让雪黛愣怔了一瞬,但她看染蘅神情不像是在岔开话题,便乖顺地回道,“染蘅,你是在考验我有没有好好研读圣籍吗?你给我的那四本我早就烂熟于心了。瞒着你去偷查第五本是我的不对,但我真的只看了两页!而且我现在也已经明白了,你不让我看这本圣籍其实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无须粉饰我对你的欺瞒,”染蘅尚有良知,清楚是非对错,“是我的自私给你造成了困扰,如果不是你主动坦白,我肯定还会继续瞒下去。”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我也应该向你坦白。其实你做怪梦那日我也看到了相似的梦境,我请教过伐柯台主,她说这跟我们之间的缘契有关,而我们梦到的怪梦极有可能来自我们灵魂深处的记忆。”
“我很清楚自己的来历,那些怪奇景象绝不是来自我的灵魂深处,所以我想带你一同前往亢州其实也不是为了游览,而是为了去证实你的身世。”
“因为你颈后契印的形状极其独特,世间绝无二例,你或许不止是一名普通的野生灵子。”
“不止是野生灵子?”雪黛脸上写满了惊愕,“那还能是什么?”
“灵子自尘世万物所化,若要比灵子更胜一筹,自然得来自比尘世更厉害的地方,”染蘅说着,便抬手指了指天,“如果我的猜想没错,那你我二人之所以会缔结缘契,或许也另有隐情。所以在一切不明之前,我希望我们之间依旧能够不谈风月、维持原貌…毕竟婚姻大事并非一场儿戏,须得三思。”
染蘅这番话乍一听合情合理,细品却能品出一丝推却之意,雪黛猜到染蘅是因为顾及她的颜面才没有直接拒绝,心下黯然,连身世之谜都不再关心,只恹恹地回道:“……我知道了,我会按你说的做。”
“如此甚好。”
染蘅知道自己的提议对于雪黛而言有些残忍,但她与雪黛至今也才相识数月,亡羊补牢,为时还不晚。
让雪黛早日看清她的德行,也好早日从苦海解脱,她仍然没有要与谁携手共度余生的念头,注定做不了雪黛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