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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番外(160)

作者:太阳菌 阅读记录

流儿直跑到花田,坐在田埂上,将雪捏成团,狠狠地扔向远方。这孩子有极强的自尊,在人前流泪觉得难堪,躲到没人的地方,才敢让委屈的眼泪直淌下来。余惊秋默然站在远处,望着他,许久,直到飘起雪来,余惊秋走来,说道:“下雪了,回去罢。”

流儿把脸埋在□□,片刻后,猛地一噌,整张脸冻得两颊红,嘴唇白,余惊秋将外衣脱了披在他身上,牵住了他的手,往回走。

“山君。”流儿唤道,余惊秋代过课,谷里的孩子都跟她熟,他们正值青春年少,猎奇心胜,喜爱神秘与迥异,因而对余惊秋好奇且亲近,孩子们都随了月牙儿唤她山君,晚辈唤她小字,在外面属于不敬,谷里不讲究这些,余惊秋自身也不在意,没说过,这些孩子便叫着她山君。

流儿心里还是难过,“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到最后了,却又好像是我的错了,是我把大家弄得不开心了。因为我太计较了,不随和不包容,如果我退一步,这件事早便过去了,爹娘不会生气,我们也不会吵架,我此刻都该去书房上课了……”

余惊秋问道:“那你为何不愿妥协?”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细腻又敏感,泪珠从他眼睫上落下来,声音难忍哭意,“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没有做错的人反而要忍气吞声呢。”

余惊秋未做应答,流儿问道:“山君,你也觉得我不亲和,太不知体谅人了吗?”

“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流儿好奇道。

余惊秋瞳仁盛敛着清澈的雪光,“我的师妹。她和你一样,不愿吃亏,不愿受委屈,总要闹得大家都不痛快,我那时候不明白……”余惊秋声音轻轻的。

“后来呢。”

“后来她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流儿忿忿不平,联想到自己,又感到些许害怕。

余惊秋似乎在回忆,“因为在别人眼里,她太不听话,一有坏事发生,别人便怀疑到了她身上,没有人信她,她也想要个公道,没人能给她,她只有自己找。”

“她真可怜。”流儿瞧着余惊秋神色问道:“山君,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师妹?”

余惊秋停下了脚步,沉默良久,回过身来,垂眸看向流儿,“我只是忽然明白。”

“明白什么。”

“委屈不是自己受,永远也不知其中痛苦,酸楚滋味,没有资格替委屈的人说算了,流儿,不忍气吞声是好的,这世上,便连爹娘也会无法体谅怜惜你受的委屈,遑论别人。”余惊秋抬起手指,轻拭流儿眼下泪痕,眼中冷光寒于冰雪,沉若深渊,“你若算了,那便真的会算了,这委屈,就是白白受下了。”

“但像你说的,这并不公道。”

第69章 桃源谷

余惊秋牵着流儿回到了书屋,屋外听得朗读声,余惊秋忽然站定,问流儿道:“流儿,虽说是翁都偷了花蜜,但允泽说昨日瞧见你嘴上挂着糖丝,却是哪里来的?”

“那是阿遇家的花蜜,他偷拿出来给大伙分了,我想着受了人家的好处,就该信守承诺,不能出卖了他。”流儿拍了拍自己胸膛。

余惊秋受其纯真感染,眉梢浮现些微笑意,“既然守口如瓶,那你现在又怎么跟我说。”

流儿咧嘴一笑,露着白白的牙,“因为我知山君绝不会告密,而且那明明是我守诺的证据,最后却成了疑点,要是不被人知晓真相,不就太冤了吗,就算别人都误解,说我不好,只要有一个人夸赞我,我就很满足很高兴。”

余惊秋送他到屋檐下,在他进屋时,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回家后,不要再跟爹娘闹别扭了。”

流儿撇了撇嘴,闷声应了。

余惊秋目送他进了书屋,依旧回去扫雪,她提着扫帚,握着的四尺来长的竹竿,与流儿的话,挑起她深埋心中的怨念,对一切不公的忿懑,难以排解,一念成嗔,心血来潮,以这扫帚做剑,在空地上练习起三毒剑法来。

竹把舞动的寒风搅乱庭院落雪,白雪乱飘,愈凌厉愈严寒,余惊秋面若冰霜,一招剑式,从未有如今日这般施展的行云流水,只听得卡嚓一声,手中握着的竹把将院子里的杨树给刺穿了。

劲力震颤树干,树上积雪扑簌簌落下,盖了余惊秋满身。余惊秋笑出声来,当时她不愿学,谁想如今这三毒剑法练得不比干元剑法差,只因这世间,任谁也逃不过爱恨嗔痴。

而她,即便是万念俱灰,这恨,也深埋在了骨子里,伺机萌发。

夜里,她难以入眠,思绪活跃,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即便那么遥远,夜里回忆起来,连细节也格外清楚。那是极静谧闲适的一段时候,在虚假的安稳中,即便如今回首瞧,向日峰秀美浓绿的山色外满是漆黑的泥沼,那段时候也必将是终生中最美丽而无可替代的,最终却遭人生生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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