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神(53)
并不是怕了。公孙方告诉自己。危险的事情让下属去做就好了,身为主将,就是要好好活着坐镇指挥,保持军心不散,不需要涉及这种未知的事情。当然,这样的说法也绝不是出自于自以为是为大局的考虑,公孙方还是明白自己不会上前的真正原因:那种危险的感觉正如附骨之疽那般,不曾从他身上散去。直觉告诉他,只要敢过去,哪怕这周边有那么多军士在,也不会改变他自己跑过去送死的结果。
公孙方的直觉还从来没有错过。
“……这人不是公子胜,先将他杀……不,先杀了他。”公孙方先指着假公子胜提了一句,然后指向那等待他回答的少年郎,初开口,却是不由自主起了慈悲之心,说成了抓,好在他赶紧清醒过来,当即下达了准确的命令——先杀了这个少年郎。
毕竟这个,才是最危险的。
“虽然知道公孙将军是出了名的谨慎,但是被我挑衅到这个地步还能这么冷静,是我失算了。”
看到眼前的场景,田昌意双手热了起来,她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的五感保持通明。这是意料之中的展开,本来也没认为这样的诱敌之策一来就能见效,但要在这样的一个大帐里展开近战搏斗,这也算是少见的一次堪称是危险的处境了。
方才,好像看见矛兵里有拿着套马杆的,要是被那东西缠住了脑袋或者四肢的某一处,不亚于当场被施行五马分尸的酷刑,嗯,须得好生注意。
就这么危险了,若再要问田昌意害不害怕,田昌意是可以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不仅不害怕,她的感觉还是前所未有的好。
……那几年里,唯有濒临死亡的刺激才能让她日益迟钝的神经有些触动。
这诱杀不了,强杀也是不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啊,不过再在此之前呢,田昌意自问可不能忘了旁边还有个陪她来趟这个虎穴的年轻军士,哪怕对方是被她胁迫过来的,这时候好话还是得先说一句。
田昌意看也不看那些向她挥过来的各式兵器,右手中指与无名指点在架在她脖子上的长剑剑从处,手腕一转,尾指一扬,擦过去,用力极巧,一转恰是拇指与食指捏着那长剑给扔了出去,一块青铜片便于田昌意左手拔出的长剑轨迹之下被斩断成干脆的两截。
“你先找个地方躲躲,要是不小心死了可不好,我倒是希望此事结束后还能再见到你。”在场谁都知道田昌意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第二十九章
“虽然我不是公子胜,但是我也是魏国人,我只是被胁迫……”年轻军士发现自己引起了多方注意,他虽然知道这样说出来没有任何用处,可还是忍不住辩解,可他话还没说完,迎来的就是一道亮闪闪的刀光。
“不过你这样,就算想跑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田昌意一剑刺死一个挥刀向年轻军士的魏国士兵,继而一脚将人踹飞了去,她语气很轻。
年轻军士再看田昌意,声音便是恨恨的:“我身上一柄剑也没有,实在是没办法。”
“那让我给你开路吧。”
田昌意话音刚落,年轻军士便发现在自己眼前的魏国士兵像是割麦子那般倒了一片,只觉得鼻下几点温热,几具尸体就栽在了他脚边,但,便是如此,手上没有任何兵器的他在这几个交锋的瞬间,毫发无损。
年轻军士一屁股坐在地面上,下巴受气氛影响绷的极紧,他一时语塞:“这,这……”
既然田昌意能够在马上斩杀那么多人,那下马步战的功夫应当也是精妙绝伦……谁信啊!年轻军士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所学来,谁都知道培养一名精锐的骑兵是要花费多少精力和金钱的,而步兵所要学习的体系和骑兵截然不同,许多骑兵一旦被挑下马,那与人作战的水平就要大大的打上一个打折扣,毕竟骑兵的长剑是拿来补足长柄武器的,并不会专精。要想骑兵和步兵都做得好,那要一个人从生死中历练多久才能熟练呢?
可是已经知道这个人并非常人,不可以常理贯之,就算现在再过于吃惊也要习惯。正在年轻军士想的出神的时候。
田昌意冷不丁道:“你怎的还不动?”
“啊?嗯,这……”年轻军士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但周围的人实在是多,他刚想择一个方向迈开脚,随即又只能原地止步。
“你要往哪个方向?”田昌意执剑在年轻军士身旁,将他护的滴水不漏。
“呃,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害怕和憎恨的情绪散去之后,涌上年轻军士心头的除了惭愧没有别的,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敢,于是只是支吾着道,“我刚刚想往我们来时的方向过去的,但是想了想,把这些人引过去,会不会不大好?他们不一定知道五千人已经全部被替换了,可是只要我们过去了……我也说不好,就是,就是这样做不大好。公子胜的亲卫不在,他们肯定会立即察觉到异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