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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542)

作者:半吐云 阅读记录

回家干什么啊?宿海表情天真,眼内的笑容颇为玩味,“谁说的,第二天有课头天就要收心,十二点前必须睡觉。你看,现在都十二点半了,我还有夜宵没吃呢。”

丰年凝目看宿海,最后点点头,“小海,我觉着我一直小看了你。”她凑到宿海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大姑娘张嘴愕然,“你……你怎么这样啊?坏丰年,你还怪不要脸的。”

“你妈妈刚才在外面也说了。”丰年拉宿海关门,两人在夜色中前胸后背贴一起骑着电驴。宿海有点困,在丰年身后嘀嘀咕咕,“坏丰年,你别管我妈说什么。”

嗯。丰年抽手抚摸了下大姑娘的手背。

“坏丰年,你妈妈也别让她知道。”大姑娘不放心宋绘香,“她和你住一块儿你不自在,我就挺烦这事儿。”

没事。丰年温和地说,她馄饨铺在老地方开不下去,去老城区找了店面。我给她补了几万块,她总算消停了阵子。

“可不能以后老拿钱打发啊,你赚钱又不容易。”大姑娘噘嘴,“坏丰年,你就是特别好说话。”

丰年笑了声,“你不愿意我这么好说话?”

宿海的双腿贴紧丰年,“我就喜欢你好说话。”小时候她要什么丰年就买什么,只要她兜里钱足够。长大了她才知道丰年这叫“温柔”,但小柳说这也有点儿中央空调的危险。大姑娘就拽着丰年的卷毛问,“你调过谁?”

“你问正儿八经的?”丰年说只有宋姐。

“不正儿八经的呢?”宿海追问。

丰年沉默几秒,“都过去了。说了会让事态复杂但无济于事。”

那我知道了,估计有俞任姐姐对不对?宿海第一句话让丰年咂舌,“要不你怎么老陪着她来城中村呢?”第二句话又猜出答案,“印秀姐姐?”要不你怎么老对白卯生不阴不阳呢?

不是我想不阴不阳,丰年解释。

“因为你控制不了。”大姑娘猜出答案后在被窝里闷了会儿,“算了,我不和你生气。你眼光挺好,喜欢的都是大姐姐小姐姐,就我比你年轻。”这事儿才算翻篇。

宿海的头此时在丰年背后因为瞌睡滑了下,她睁眼,“还没到?”

快了。丰年将车开进小区车库,提着夜宵和大姑娘一起上楼。她的另只手紧紧抓着宿海的,“小心台阶。”

“我又没怀孕。”大姑娘笑,进屋后却不忙着吃烤鱼,整个人又像八爪鱼缠着丰年倒在沙发上,“坏丰年,小柳说她和俞任姐姐老要分居,但会保持新鲜感。她言下之意是不是咱们天天腻着就没新鲜感?”

我没文化。大姑娘还一直纠结于这点。

丰年的眼镜被带歪,被宿海扶好后安静透过镜片看着大姑娘,“文化不只在字里书中。”还在你的处事态度中,在你面对这个世界的姿态里。

“你说仔细点儿。”宿海说,“我喜欢听你说话。”你做屠格涅芙娃那会儿,搬砖都说出了花。有什么不开心的和你叨叨两句,你马上就帮我理顺了。

你简洁但不简单,你专心致志地从事自己喜欢的事儿,一门心思对着喜欢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你,“小海,阳春白雪书里太多,我读过不少。但还要时时对着你掉书袋就太没劲了,那不是“文化”的体现,那是一种无知的傲慢。”副教授说咱们俩对的是脾胃,不是文化学历。

“那有天脾胃对不上了呢?你要是遇到更对脾胃的呢?”宿海在丰年脖上吐出黏湿的气息,“怎么办?”

这么说我像在骑驴找马?丰年吻大姑娘的脸颊,“小海,俞任有个观点我很赞同。”

承诺只是当下有意义,生活却太长了,太浅了,又太深了,承诺对生活而言只是系了根红绳,你可以烧了它,剪断它,扯掉它,甚至因为时间太久,它自己磨烂后自然掉落。所以承诺不用太当回事,但能表达此时此刻人的心情。

“我不会骑驴找马,对我而言,小海就是本足够精炼、值得我反复诵念琢磨的书。”丰年说要是遇到更对脾胃的怎么办?“那会儿我脾胃弱了,可能就服你这贴药。”

大姑娘的眼睛扑闪着,“你这和没说一样,可能——”

可是啊,我不想猜着可能和你谈恋爱,也不愿意在以后老是想,“那会儿要是怎么怎么着就好了。”宿海说这两个玩意儿挺毒的,可能、如果、要是……这些想归想,该做的还是得做。她强忍着哈欠,“坏丰年,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你,比躺你腿上打点滴那会儿还要喜欢。”

“我知道。”丰年察觉到宿海更加缠人,她更体会到自己从一条狭长的小溪流向广阔的海面:她从小到大习惯了的收缩、狭促、埋怨、不甘、迷茫还有挣扎,在这一刻都舒展开来,柔化下去,圆圆润润地被身边的女孩接纳,被她吸收吐纳,被她温暖轻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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