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377)
宿海虽然忙得充实,心情却谈不上愉悦。既因为亲爹给房子的附加条件,也因为从北京回来后心里空了一块儿。屠格涅芙娃她大爷的,说推迟个一两天才回柏州,这会儿都看不到人影子。
年三十和小柳袁阿姨一起吃年夜饭时,她才接到了坏丰年的拜年电话,“我今天刚回象牙镇。”丰年说不好意思啊小海,初二我回柏州找你们。
“你和宋姐相逢了吗?”宿海坐在袁柳床上问,这时丰年那头响起了吵闹的鞭炮声,淹没了对话声,最后只听到几个字,“慢慢来吧。”
刚放下手机,袁柳回房给俞任打电话,让宿海先出去下。懒洋洋的宿海直接躺下,“我就不,你和俞任姐姐打电话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男朋友女朋友。”
袁柳捏着电话脸红了会儿,最后收起了手机。她也和宿海并排躺下,两个孩子一起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期末还是没考进年级前十。”袁柳说,八中竞争太激烈了,她学得好辛苦才维持了班级前三。俞任姐姐说不要紧,可我心里很失望。
“坏丰年放了我鸽子,我再也不给她剪头发了。”宿海喃喃。
“俞任姐姐好像在被人追。”袁柳想起那天姐姐和一个男孩子并排走路,就在她们单位附近。看到自己时俞任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解释那是她师兄。
“她不被人追才奇怪,学习好就不愁没人追。”宿海想起了宋姐漂亮的双眼皮和一大蓬卷发,她什么都看起来好贵的样子,也像学习很好过的模样。
“哎——”两个人一起块儿叹出声。袁柳还是一骨碌爬起来给俞任姐姐拜年去,只不过换了个房间。三分钟后喜气洋洋地回来,说明天姐姐就回来,她要去姐姐家吃饭。
小柳,我问你一个事儿啊。宿海绸缪着问题,“你对俞任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优秀学生袁柳结巴,“什么……什么感觉?”
“我怎么觉着你对她挺有占有欲的?”宿海抖着四十码的脚,没顾上看小闺蜜的窘态,“我怎么觉着,我对坏丰年也有一丢丢的占有欲呢?”她那天送我去火车站离开后,其实我生气又难过,我挺希望她陪着我一块儿回来的,和她一起坐火车应该特别有意思,我喜欢和她聊天儿。
可我不能决定别人该做什么,坏丰年,俞任姐姐,小柳你……你们以后都会和不同的人谈恋爱或者结婚吧。我怎么觉着长大后,缘分越来越稀薄了呢?比我用剪子打薄人家头发还要快。
袁柳看着宿海的眼睛,她说小海,你也变了。
还有谁变了?宿海敏锐地抓住信息。
袁柳笑,大眼睛和宿海的互相映照着了然的光芒,“我。”
丰年初二一早就回柏州找朋友,身后当然是宋绘香和怀湘龙的骂骂咧咧。这个年依旧过得不痛快,因为怀湘龙说她读了博士还是应该走选调,心想着女儿帮他达成这辈子无法实现的县委书记梦。
什么选调,什么巴洛克,怀丰年心里揣着的都是宋姐。她多留京十天,差点没买上回乡的票。为的就是和宋姐吃了两回饭,一次是中午,一次在夜里,都在她们公司楼下,宋姐是抽空下来的。宋姐说她年前特别忙,年后才能休息几天。家里都安排好了,璋璋去澳洲参加个网球夏令营,她和老公提了离婚的事儿。至于后续如何,宋姐没说。
她试试。怎么试,试几回,试到多久,试不成功怎么办?她们都没谈过。丰年老实,讲究君子一诺,那就任凭宋姐在她手机里冷了下来。除了两次饭,宋姐没和她怎么联系,可这不能阻挡丰年在内心和她建立联系。
和俞任在商场咖啡店碰面后,丰年说了点这种联系,俞任说丰年你真厉害,两个人的树,你愣是一个人把它浇得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她要是随便说说呢?或者,心情是真的,但操作却不积极呢?
“有些人,心里想了就当做到。其实就是设了块模糊区域迷惑自己和别人,心里也清楚没可能。”俞任说得是掏心的真话。
丰年说不出来,只能笑了笑,看来你的感情还是没动静。
俞任说看起来波澜壮阔,都是别人在我身边瞎折腾而已,我是老树一棵海不扬波罢了。不过今年是个好年份,印秀正月十六就要出来,卯生总算盼到头了。
丰年的喜悦溢于言表,真的?太好了。白卯生不是个东西,都不告诉我。
俞任笑,“好啦,知道你们是冤家。中午卯生和小小也来,喊上两个孩子,咱们难得相聚得这么齐,这个冤家要当到头咯,毕竟丰年你也有了那一位。”
丰年推了下眼镜,“严格来说,我们还不是恋人。只是处于达成初步共识的阶段,至于这个共识如何推进……俞任,我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