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376)
“我不怕吃亏,我怕糟蹋了感情。”丰年当时的话让宋姐愕然,而后穿上睡衣,说那就算了。
车还是开往左家庄,还是进那个小小的两居室,还是糯米普洱的味道。宋姐说你还是留下来见我了,长叹一声后,她抱着丰年的头,听着女孩在她怀里哭得小心。你要我怎么办?宋姐无奈之下只能如是反问自己。
好多夫妻婚內出轨各玩各的,还是因为婚姻这张纸还有点别的价值,也是因为“玩”就是“玩”,当不得真,玩的时限总超越不了婚姻效益的时限。和成熟的情人就不会有这个苦恼,大家心知肚明地抽丝剥茧,酣畅淋漓后无疾而终。可这么个剔透执拗的女孩,偏偏不接受好多成年人的游戏规则。
丰年说我不要你怎么办,你有自己的生活。我想喜欢你,我想我开始喜欢了。可咱们别联系了,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偷偷摸摸地喜欢就行了。我想给你干干净净的感情,我不图你什么,你的钱,你的身体我都不要。你每次给我的消息和电话,甚至去学校找我,对我都是煎熬,我跨过去挺难的,你知道我这么赤手空拳两袖清风的人,能抵御十次二十次,可能架不住三十次四十次。
宋姐的眼圈倏的红了,她的手收紧,最后亲了亲丰年的额头,“好。”她说你就是太聪明了,把我的外衣扒得精光,让我自欺欺人不下去。我没资格的,我心里清楚。
再过了会儿,丰年要离开怀抱,宋姐的手却不松,“要是我离婚呢?”
丰年不可思议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璋璋怎么办?”璋璋是宋姐的女儿。
宋姐摸着丰年的头发不说话,她还在评估和预测,在心里架构着一个个模型。最后宋姐说,我试试。
丰年的泪水那一刻决堤,“从来没人和我说,她会试试。”
宋姐哭笑不得,“因为我舍不得你。”她说自己不是个优秀的女人,心太容易软,还不够硬。谁让我碰到个叫怀丰年的软面团子?这是孽缘吧。
丰年说是孽缘,宋越琼,我妈也姓宋。
头顶挨了宋姐一下,随后是她的笑,“书呆子。”然后是无声的喟叹。
第163章
宿海回柏州后,人人见了她都问是不是北京的东西特别好吃?宿海说就那样儿吧,东西还是柏州的好,也就是我不挑。回来休息了一天她就回了妈妈的理发店露几手,毛信霞说周姨带你带得不错。她朝理发台瞄了眼,示意宿海打开一个小工具箱——各式剪刀绽放着流水线般的动人光泽,宿海拿起其中一把翘剪,光滑的指圈绕在手中,重量刚刚好,捏握都顺手又舒服。看做工价格不便宜,她问,“给我的吗?”
“理发师起家都得有套合手的工具,就是给你的。”毛信霞看着宿海欣慰道,“妈给你先开三千块的基本工资,旁的赚多赚少看业绩。等你成年了,再帮你开店。”宿海开心地抱着毛信霞亲了口。
为了试剪刀,直接将弟弟邵君涵抱座椅上,小男孩嘴巴一歪刚要哭,被宿海瞪,“不许哭!”在不敢动的弟弟头上试了好几把后,大姑娘美滋滋的,“带劲!”
回柏州正好赶上春节前的忙碌期,理发店早上八点开门,晚上十二点才关门。宿海在北京进修的手艺马上有用武之地,她在毛信霞店里的剪发起价定在二十五元。起初别人一看是女发型师,又是个半大孩子还犹豫。宿海沉着脸,学周姨一副有点儿不耐烦但张嘴温柔的风格,还真唬弄住了人。累到年三十中午,宿海在北京养得肥嘟嘟的小脸儿已经瘦了圈,毛信霞说你还要去你亲爸那儿看看,他打了几回电话问过。
宿海就买了礼物厚着脸皮上了门,当然不再朝亲奶奶的鞋子上吐小痰,她喊“奶奶好”。老太太这些年明显卸了劲儿,对着宿海就剩客气疼爱的份儿。坐了半天,吃了顿尴尬的午饭后,宿海得到了个允诺——她会在今年得到一套八十平米的房,前提是以后都搬回来同亲爹奶奶住。她那小鸡坏掉的亲爹还说,结婚后再生个儿子,随咱们姓,爸的房子都是你的。
宿海看着她亲爸稀稀拉拉的胡子茬想,不少男人最痛苦的事儿不过是有了钱却没了折腾的工具吧。她给许下重诺的亲爹敬酒,“爸,我不结婚不生孩子房子就不给我了?”
这……亲爹说哪儿能不结婚呢?你才多大,胡思乱想吧。
宿海说她就是问问,因为爸你的话不对。合着我生了个儿子你才给更多的房子,你还是不心疼我,你心疼的是你八杆子打不着的孙子罢了。是不是你们男人总觉着把财产给女孩子都是吃大亏,宁愿给一个鬼都不晓得在哪儿的男孩?宿海放下杯子,“我还真不稀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