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高低(182)
也许印秀是个优秀的恋人,她能抓住卯生一时时的脆弱,收线,拉网,再跳进去将自己和卯生缠在一起。俞任真的不平,白卯生是那墙头草?
呼吸越来越重的俞任让卯生以为她不舒服,女孩马上开灯去看俞任,发现她偏过脸躲进了被窝,“俞任?”
“明天去看《红楼梦》。”俞任带着鼻音。
“嗯。”虽然师傅带卯生看过好几场,但多听多观摩肯定有用。
“我最讨厌贾宝玉了。”俞任伸手从床头抽纸擦眼泪。
“嗯。”卯生觉得俞任在指桑骂槐,毕竟俞任的口才她见识过,下一秒俞任可能会问,“你觉得白卯生和贾宝玉有什么区别?”
卯生双手枕在脑袋下,偏脸看着俞任幽幽道,“我怕我不能给你全部。”
俞任想要全部的,但现在卑微得连部分也肯。她翻身压向卯生,看着女孩的眼睛,“我可以。”
卯生避开视线,“不公平的。”
公平什么的留着以后慢慢算,俞任笨笨地吻在卯生的唇上,马上分开后见卯生吃惊地看着自己,她撇嘴,“你都快二十周岁了。”
这样孩子般的俞任只在自己面前显露,卯生摸唇,“可我——”卯生的话没说完,俞任又压在她唇上,弹性的唇瓣摩挲着卯生的。
卯生双手抓住床单,不由得闭上了眼。几个月没有体味过情动的她快被俞任的坚持与霸道撬开,她头皮发麻时,俞任的手捧住了她的脸,“卯生,别总让我这样低三下四,我脸皮已经厚到自己都认不得了。”俞任有自己的骄傲,但在卯生面前折叠了起来,她水汪汪的眸子因为近视有些迷蒙,眉头再皱了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身下的女孩抬头吻了她眉间,“对不起,我还不能忘了她。”卯生和印秀在一起时没忘了俞任,当俞任飞蛾扑火时,她心里又出现了那天舞台上印秀的眼神。
俞任的眼泪坠在卯生脸上,她推开女孩坐了起来,“我这是在干什么?”迷乱得将一切理智都抛却了。
“我没能来上海,对不起,我失约了。”卯生也坐起来,她惊慌失措地拉俞任的手,“我……俞任,我喜欢你,可我……”卯生说不出她对俞任的喜欢不是强烈的占有-身体,不是对印秀那样的荷尔蒙上头。
俞任明白了,“我和她,你爱谁?”或者“我和她,你选谁?”这个问题意味着无能地投降,俞任没有问,答案已经如此明显。她下床去洗了冷水脸,冬日的脸部很容易感受到湿度迅速蒸发,没一会儿俞任的脸就干燥起来,眼眶再湿时就变得干疼。
清醒过来的女孩坐在椅子上拧开冰冷的矿泉水一气喝了一半,现在不仅脑子凉了,五脏六腑也降温成功,空调换气扇的噪音是屋内唯一的声音,俞任看着地面好一会儿,抬头对卯生勉笑了下,“我明白了。”一夜无话。
卯生说她来看看俞任就很开心,可第二天两人逛了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和商圈,显然都提不起劲儿。成年人和小孩子都一样,怕在乎的人失望。
俞任将卯生送到公交站台回火车站,她和车窗内的卯生挥手,卯生双眼动了动,似乎想哭。但最终还是笑着示意俞任快回去。她让俞任失望了,她坚决地将初恋划上真正意义上的句号。给身后的俞任发信息,“俞任,你是我心里无可替代的家人。”
直到她坐在候车大厅才收到俞任的回复,“谢谢。”两个字的礼貌客套让卯生怔了很久。
回到省城的卯生还有些恍惚,她登上公交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那路,而是去开发区曾住过的小区。将错就错地下了车,卯生站在许久未来的小区门口,明知道这儿等不到印秀,也进不了旧日的家门,她还是来了。卯生打开手机翻到印秀的痕迹,她们的对话已经被压到了后面。每到这时,卯生就会编辑一条总会被提醒“发送失败”的短信,印秀收不到,但是她的短信栏会回到首位。
今天卯生发的是,“55。”这是她给印秀发的第五十五条捞位置的短信,上面一排几乎全是数字:54,53……1。偶尔夹着一句卯生的怨言,“我爱你。”
印秀没说过这三个字,卯生却记得她眼睛里无数次写了这几个字。发完“55”后,卯生又接了一条,“我还是爱你。”
隔了两周,面姐和期末考结束准备回乡的孙甜喊卯生再去吃便宜火锅,等越剧小生的档口,孙甜自己开了瓶啤酒先喝起来。面姐“啧”了声,“你看,同样是艺术工作者,小白的自觉性就高得多,她从来不沾酒。”剧院有时下乡唱戏,遇上热情的工作人员准备饭局总要碰上酒量惊人的基层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