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660)
那属下赔笑道:“岑大人莫怪,咱们几个事先也不知道这是岑大人的轿子。多有得罪,还望岑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岑杙扯过帘子,重重将轿子盖上,似乎余怒未消。
他又上前一步,对着垂帘客气道:“岑大人有所不知,近日这山上来了一伙毛贼,到处烧杀抢掠,我等都是奉上峰的命令前来剿贼。这栖霞山目前已经戒严了,岑大人还是晚些下山的好。不然,容易被当成毛贼给剿了。”
岑杙暗忖:没想到这帮人来得这么快,怕是剿贼是假,借剿贼名义行灭口之事为真。但是话里却装作不满道:“还有没有王法了,随随便便就封山,就算是东宫,也没断有不让人下山的道理。”
“这就不归我们管了。”那属下倒也不恼怒,“我们是奉命行事,还请岑大人配合。”
岑杙缩了缩瞳孔,从帘缝里观察着这些官兵,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的服饰品级都不怎么高。要唬住他们还是比较容易的。难就难在那两个“山民”,虽然自始至终未表一言,但那鹰隼一样精准的目光始终牢牢盯着她们,显然是最不容易蒙混过关的。
“我若不呢?你们能拿我怎么着?难道还想把我抓起来不成?”
“让你打哪来回哪去,哪来得那么多废话!”那为首的官兵是个急性子,明显不耐烦起来。但那属下却是个圆滑的,忙按住他,冲他拼命使眼色。
“大人执意如此,我们倒是可以破例一次。只是山下还有其他的兄弟队伍,怕是没咱们弟兄那么好说话了。大人请吧!”
岑杙没再跟他们废话,冷声道:“算你们识相,起轿!”
轿子刚刚抬起来,突然“砰”得一声又落了地。岑杙被颠了一下,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震出来。看着伸进轿厢里踩压的那只脚,整个人快要窒息了。
刚垂下的帘子又被人猛然掀开。
这回掀帘的是那位很是面熟的山民。他弓着腰看了眼岑杙又看了眼始终趴在她肩头的人,视线如一只冰冷的铁钩一样,“一个时辰前岑大人就已经下山了,怎么到现在还流连在山上?”
岑杙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一个时辰前自己要下山这事儿?等等,这个“山民”好像在哪里见过?是谁呢?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好几张面孔,熟悉的,不熟悉的。突然,灵台像被击中了似的,浮现出那人的影像。与眼前人慢慢重合为一个。
她想起来了,是……那个卖货郎。
原来如此,岑杙这下什么都明白了,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她绷紧咬肌,避免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出不自然的颤音:“一个时辰前起了大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担心下雨才耽搁了一些时辰。再说你这个卖货郎不是同样没下山吗?怎么如今又不卖货了,反而和官兵打起了交道?”
他勾了勾嘴角,“岑大人真是好眼力。只是这位小娘子怎么一直不出声呢?”
伸手就要触李靖梣的肩,岑杙紧紧咬着牙冠,左手已经悄悄摸到了坐垫底下,五指盘握在短剑柄上,缓缓地出鞘。
这时,官兵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在那里,快追!”
那人迅速抽身出来,看了眼山顶方向,立即丢下轿帘,发足狂奔。一行人也匆匆撇下她们,往山上去了。岑杙掌心沁满了又湿又滑的冷汗,抱着李靖梣几乎瘫倒在了座位里,顾不上回顾,连忙抬脚猛踢轿厢,“别磨蹭了,赶快抬轿下山。”
轿夫们一个个都吓傻了,闻言连忙扛起轿子,发足往山下狂奔。
竟然一口气就奔到了山脚下。
直到远远地甩开那些人,岑杙一颗上蹿下跳的心才算平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没事了没事了,甩开他们了!”
她是头一次庆幸和李靖梣还存在着那么点“敌对”的关系,外人绝对想不到她会窝藏李靖梣,不然她们肯定不能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一面帮李靖梣整理衣衫,一面将脑袋从轿窗里探了出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怎么都跑了?”
后面一个轿夫气喘吁吁道:“没看清,仿佛山上出现一个黑影,那伙官兵去追黑影去了。”
另一个轿夫抹把汗道:“哪是什么黑影?分明是个人。”
岑杙奇怪:“人?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看她奔跑的姿势仿佛是个女人。”
岑杙瞬间像被闪电击中,大脑一片空白,穿黑色斗篷的女人?会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