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329)
岑杙笑道:“欸,这个好。夫子平常教我们,要敢于质疑,敢于发问,所谓援疑质理是也。只是,这《木兰花慢》词,咱们以前从未排过,万一出纰漏了怎么办?”
“还没排你就先想着出纰漏?这可不像你作风啊!”船飞雁狐疑地睨着她。
岑杙有点心虚。这时那边来人催了,“三位,歌舞马上要演完了,你们排演好了吗?”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不过,如果公公可以帮忙再稍稍挪后一点,我们会感激不尽的。”船飞雁朝那人挤挤眼。
她本就生得花容月貌,这番恳求令对方受宠若惊,“江夫人说哪里的话,正好武将那边也要出个节目,我给教坊司说一声,济他们先。一个节目够不够?要不要再往后拖拖?”
“够了够了!”船飞雁笑嘻嘻道:“多谢公公。”
这时,江逸亭走过来,“你刚才说得不对,照舟和船的比对,江是不能和水比,应该同水流比。大的水流叫江,小的水流叫河。就像大的船叫大船,小的船叫舟。还有,舟是木头做的,不是船做的,它只是船的一种。木头不能称之为船。就像馒头是面做得,但面不是馒头,只是面儿一样。舟是船的代表,可以代替船出现在诗文中,所以,舟就是船。”
船飞雁听他还在纠结前事,翻了个白眼,对岑杙道:“你听听他,正经事不做,偏去抠这些字眼。那我敢问你,你夫人叫船飞雁还是叫舟飞雁?你老丈人叫船知节,还是叫舟知节?”
“自然是船飞雁,船知节。”
“这不就得了,赶明儿我帮你娶一房姓舟的小妾,你再同她说辩说辩‘舟’是不是‘船’吧。”
江逸亭待要再分辨,岑杙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再说船师姐就要生气了。”他这才不说话了,但是攥着箫,独自闷不吭声生起气来。
船飞雁似没看到,自顾自地拨弄她的琵琶。
岑杙瞧瞧这俩人的神情有点不大对劲儿,隐隐觉得自己不幸卷入了一场腥风血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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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巧看到《大明风物志》里面有关于宫廷宴会礼仪的记载,其中有九爵酒等记录,出自《明史·礼志》。本章引用了其中一部分。原文更加繁琐和复杂。
第133章 公主说书
悄悄问船飞雁,“师姐,你和师兄是不是吵架了?”依照岑杙对两人性情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为了一点小事就闹别扭,甩脸色。而且船飞雁连“找小妾”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问题还不小。
船飞雁暗自慨叹同样是状元,岑杙就能察觉自己的心思,偏江逸亭就察觉不出。她岂是为“船”和“舟”二字跟他置气?不过是因为进了京,活在江逸亭母亲的阴影下,听她千年不变地念叨给儿子娶一门妾室,江逸亭一如既往像个孙子似的不敢回怼,心生厌烦罢了。当下强颜笑道:“没有。你帮我看看我这琴调得如何了?”
话分两头,武将这边,涂、周、程、闻四疆统帅的家眷照例占据了头四席。因这四位将军常年驻守边关,责任重大,皇家特许他们每三年进京述一回职。而每逢重大节庆,四疆统帅只派夫人和世子进京,是故这次中秋宫宴四疆主帅一个也未出席。而涂家作为四疆统帅之首,面临涂夫人发疯、涂云开过世的双重打击,只派了涂远山在京的庶子涂云霁和庶女涂云舒出席,在携家带口的武将席位里显得人丁寥落。
作为四疆统帅世家之一,南疆闻家力量最小,向来见风使舵,谁强就和谁一个鼻孔出气;而西南程家虽是皇帝名义上的母家,但深知四疆世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维持四疆的团结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在这次中秋宫宴上,这两家都在尽量照顾涂家的感受,表现得格外低调。
只西北周家因此次进京另有目的,故而表现得十分活跃,周夫人亲自向教坊司说情要让儿子表演一段即兴的武术,全当博皇上、太后、公主们一笑。宫人汇报了皇帝,李平泓饶有兴致地摸须答应了,并提醒李靖樨:“黛鲸,待会儿是武术表演,可要仔细看。”因此周小山的舞剑表演就插在了岑杙等人的《木兰花慢》前。
说是即兴,其实早就是编排好的,周小山屈从于母亲的压力,不得不把自己变成求偶的孔雀,努力地开屏以期获得那个不认识的公主的垂青。
行云流水的一段剑舞过后,满场掌声雷动,尤其是武将堆里,叫好声不绝。周夫人一边迎接众人的奉承,一边摆手谦虚笑道:“说来惭愧,这还是我们家最不成器的那个,献丑献丑了!”言下之意,我们家还有更好的,你们还没见过呢。众人都听过周家还有一个大女儿,从小学习舞枪弄棒,沙场领兵的,被周氏夫妇视若珍宝。走哪儿提到哪儿,比对待儿子都强。但可惜性格太强悍,一直长到十八九岁,都没找到婆家。然而周家并不着急,听说还打算为其找上门女婿呢!许多对周家权势心存觊觎的人都想攀上这门亲,因此都极力地奉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