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328)
那宫人得旨忙又下阶去了,到欢闹的众人跟前,也不知道岑杙身在何处,只高声笑嚷:“岑大人!皇上亲口下旨让你和江大人一起登台演奏,可别再躲了,这可是圣旨。快出来吧!”
以崔末贤为首的户部众人也都跟着起哄,“是啊,岑杙,难道你想抗旨吗?快出来表演则个!”
正蹲在某张桌子后面躲祸的岑杙闻言,皱紧了眉,寻思这帮人可真能起哄。又不要他们表演,说得倒轻松。眼看抗不过了,只好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正对上崔末贤那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脸,就想一脚踹上去。
江逸亭也推脱不过,和她对视一眼,无奈地对那宫人道:“可我二人此次未做登台准备,没有乐器,如何演奏得?”
“这个好办,乐器什么的可以直接由教坊司提供,要琴要瑟要琵琶要箜篌,笙箫笛管、吹拉弹唱应有尽有!”
“这……”
“二位就别推辞了,皇上那里还等着呢!”
船飞雁忽然一拍桌子,笑道:“怕什么啊,我也同你们上去,咱们三个来个琴、箫、琵琶合奏,叫他们看看咱们船山书院三杰的本事和风采!”
“这可感情好了,有江夫人坐镇,肯定更妙。”
船飞雁和江逸亭、岑杙的个性完全不同,喜爱在众人面前表现,乐于置身于千呼万唤的环境中,享受万人膜拜的感觉。之前能够提供给她的最大舞台不过是一整个船山书院,现在好了,可以在这么多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面前露脸,这个机会怎能够错过?她心内早就跃跃欲试,打定了主意,即便这俩人不想上去,也要把他们拽上去。
江逸亭无奈,只能拱手道:“皇上有旨,微臣自当遵旨行事。只是编排还需要些许时间,劳烦公公帮忙预备一把琴、一支萧、一面琵琶。其余,我等可自行安排。”
“一定一定。”那宫人忙回陛阶上复命去了。不久就把三人所需乐器备至妥当,预备在这曲歌舞后,由三人登场表演。
岑杙一边调试琴弦,一边埋怨船飞雁:“我最近好久不弹了,手生得很,待会出了差错,你们可别怨我?”
“你敢?”船飞雁威胁,“你要是敢给我拖后腿,回去让弟妹收拾你。”
岑杙无语。江逸亭握着一只箫,悠闲自在道:“咱们这曲叫《春江花月夜》,意境很美呢!”
但是船飞雁很有意见:“但凡月圆就要弹《春江花月夜》,已经秋天了拜托,能不能有点新意?为什么不弹《琵琶行》?我记得里面有句话叫‘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又有‘船’又有‘江’,还有‘秋’,可不比你那‘春江花月夜’,有‘江’无‘船’无‘秋’的好?”
江逸亭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琵琶行》写什么,这场合哪里能奏得?且《春江花月夜》中有‘谁家今夜扁舟子’,‘舟’不就是‘船’么?怎么会有‘江’无‘船’呢?”
“舟就是舟,船就是船,怎么能混为一谈?就像你是江,你能说江是水吗?”
江逸亭无奈道:“哪能这样强词夺理,舟和船代指同物,江和水却不如此!”
“是吗?江不是水做的吗?”
“江是水做的,但它并非全由水做的,它还有堤啊!没有堤就不成江!”
“那我问你,船是不是还有大船,战船,炮船?他们是舟吗?”
“这……”江逸亭一时间竟无法反驳,思考了一会儿,“是你先说江不是水,等我说江和水不一样的时候,却又反驳我说江是水做的,是一个东西,你这明明自相矛盾嘛!”
“我是反驳了你,但我从没说江和水是一个东西啊,我只说江是水做的。一个东西是你自己脑补的。馒头还是面做的呢?它是一个东西么?”
“……”江逸亭愣了一会儿,“那照你这样说,舟不也是船做的吗?”
“是啊,所以舟不是船啊!”
至此,江逸亭彻底搞混了,站在原处,百思不得其解,“舟不是船?舟怎么会不是船呢?”
被视同无物的岑杙调好了琴弦,藐着无聊的二人,“我看干脆你俩演奏《春夜喜雨》得了,里面有‘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又有‘船’又有‘江’,俩还挨着。又喜庆。”
船飞雁也笑了,“那可不能成。刚才还说不要‘春’,你又来‘春’。比这更不切题了。”略思索了一会儿,“要不就奏稼轩先生那首《木兰花慢》吧,‘可怜今夕月’,爹爹之前最喜欢吟诵的,对月发问,又新鲜又有趣。且宴将散了,咱们来个送月,岂不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