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新丰酒+番外(13)
【若是入囚换太平,不配曾挥剑之厉。】
“这是阿姐给你最后的忠告。阿秀。”她执笔如刀,在纸上写出的诗句依稀恍若少年时。
“别回来了,走吧。你应当去的不是深宅大院,而是大漠孤烟,天涯海角。”
她另起一行,继续写道。
【廖意凭栏歌弹剑,风鸢破起荡孤烟。此地无船不过河,】
“离,岸,一,苇,渡,长,天。”她拍了拍邬秀的肩,一字一句的念道。
第十四章
邬秀一时恍惚。
“……离岸一苇渡长天?”她失神般喃喃。
“这世间万物都无法渡你,唯有你自己可以。”温静和吹了吹纸上磨痕,递给她:“好好想想吧,阿秀。阿姐已无法回头,自顾不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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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书童适时上前鞠了个躬。
“阿絮姑娘来访。”十几岁的孩子面露不忍的神色:“……先生您还是快去看看吧,阿絮姑娘看上去又是……”
“怎么了?”邬秀定了定神。
温静和倒是不慌不忙:“快把人带进来,再去城里请个大夫。”转头她摁住邬秀,细声解释道:“阿絮是我的一位学生,方初嫁一月,可惜遇人不淑,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唉,你不如,跟过来亲眼看看吧。”
邬秀撇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这等私事让我听了,可有什么不好的?”
温静和有意逼她出世,遂拉她起来:“无妨,既你是我阿妹,便也算她半个先生,自然听得。”
两人便行至正堂。之间一女子满脸青紫,原本应该娟秀的面容已经肿的有些看不出。衣衫头饰也有些凌乱,似乎是匆忙间逃命至此。
阿絮一见温静和便泪水涟涟,连声哀呼:“温先生!我……学生失德,蓬头破衣来访,实在是污了先生的眼!”她抬眸一见邬秀,惊叫一声:“先生,这是何人?”
邬秀大大方方拱手:“在下邬秀。”
阿絮大惊失色:“当朝镇国大将军,邬秀?”她一下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对着邬秀跪下:“民女阿絮见过邬将军,容颜不甚得体,多有冒犯,请将军见谅。”
“起来吧。”邬秀将她扶起,为她擦干泪水:“我已卸任半月余,算的什么邬将军。现在秀也只是你温先生的义妹,你不妨叫我一句邬先生好了。”
“是。”阿絮依然唯唯诺诺不敢看她,想必是将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邬秀只觉得扶着的人浑身紧绷得有些颤抖,轻笑一声。
“别怕。”邬秀安慰她。“你说吧,你一个女子究竟惹到何等仇家,竟伤你至此?”
阿絮哭的有些红肿的双目求救般哀切地看着温静和,温静和握住阿絮的手,待她稍稍平静下来。见温先生点头首肯,阿絮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她细声细气的说:“我与夫婿成亲已有月余,平日我便持家,也做些小绣样换钱供夫婿读书考功名。只是婚前便听说……他颇有风流之名。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连婆婆也让我多告诫夫婿好生读书,少去那些秦楼楚馆,恋慕花色。男人总是贪玩罢了,成亲后会改好的。只是我方劝过几次,他不耐烦便……将我伤成这样。”
“……今日,也是如此。”阿絮的声音越发萎靡下去。“先生,阿絮今后如何是好?”
“这等纨绔,简直猪狗不如!”邬秀拍案而起,提了剑便向外走去:“你夫婿姓甚名谁,现在何地?今日我便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阿秀不可……!”温静和连忙拦住邬秀。
阿絮猛然跪地,边磕头边大喊道:“择词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为妇言。想必是阿絮德行未满所以招致灾祸加身!女子最重要不过家和万事兴,我怎能怪他?求邬将军莫要迁怒我夫婿,妇德条条教容忍,我今丢命不失名!”
邬秀刺啦一声将配剑掷于地上,怒极反而笑道:“好个家和,好个事兴!”
温静和长叹一口气,捡起邬秀的佩剑还与她,也拉起不断磕头的阿絮:“阿秀,回去吧,今日你也看得够多了。”
“你自是不寻常的,”温静和宠溺的苦笑,像儿时一般摸了摸邬秀的头,一边安抚阿絮:“这俗世就是苦海无涯,这是你唯一的出路,离岸一苇渡长天。”
第十五章
邬秀恍惚着便提剑回了邬家。
未进院门,便听见祠堂方向隐隐一阵小孩嚎哭的声。邬秀连忙追上去。见是父母正在教训阿柔,她便留了个心眼,躲在门后看着。
祠堂阴冷幽暗,是祖宗灵魂蕴藏之处。就连也烈日穿不透层层窗棂,三人在阴影里面目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