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这次干娘做的是甜的。”涟漪站在端着汤药,劝着被窝里的人。
“干娘骗人。”凤宝宝不肯出来,说完又是一声轻咳。
近日天气是越发的冷了,前几天不知道什么缘故受了寒气,凤宝宝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听干娘的话。喝了药,干娘给你做好吃的。”涟漪放柔了声音,劝着这个小女孩把药喝下去。
她又何尝不是想这个孩子健健康康的远离病痛,但是她一出生就带着病,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好生养着她。
凤宝宝还是不肯出来,涟漪将汤药放在床边的矮凳上,对凤宝宝说:“喝了药干娘就去和你爹爹说好话,让你下床,好不好?”
“干娘,宝宝怕苦。”凤宝宝小声的说。脸蛋已经从被窝里露了出来。
“我做了甜点甜你的嘴,听干娘的话,喝了药,就能好,好起来就去外头放风筝。干娘记得小时候在皇城里头放风筝的景致。皇城的天高高的,我们还小,一群孩子跑到郊外去放风筝,那个风筝啊,做的五颜六色的……”
凤宝宝认真的听干娘讲话,迷失在她的话里。
她也想看高高的天空,去广阔无边的郊外放风筝。
药进了嘴巴里是苦的,凤宝宝喝了一半就不想喝了,把药推开,药汁溅出,溅在涟漪的手上,身上。
涟漪无法责怪她,收拾了东西,拿来一小包东西,闻着就是香香的。
“宝宝,你的奴婢已经好起来了,你也快点好起来,知道么?”
凤宝宝眨着乌黑的眼睛,嘴巴里含了一颗酸乌梅,嘴角是甜甜的笑。
她还是坐在石阶前,抱着膝盖,寂静无人的傍晚,偶尔看见有熟悉的鸟停在光秃秃的枝头。
那些是忘记飞到荣城去的候鸟。
有一日,终会冻死在这个寒冷的地方。
她记得每年的秋天,无数的鸟儿从这里飞过去,天空上总有黑色的影子掠过。
现在,那些鸟儿都走了,熟悉的故国毁灭,它们是否会觉得陌生。
那只鸟回不到温暖的荣城了,而她也不能再回去。
仰望着树上的那只鸟,她看的渐渐入了神。
“跪下。”照顾她的那个下人先行走过来,按着还是在懵懂中的她的肩膀,施了些力,把她的身子压下来。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跪在地上。
膝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眼前出现两双鞋子。
一双大的,白色的锻质鞋面,千层底,阵脚细细密密,是双男子的脚。
另外一双鞋子是双小小的绣花鞋,鞋面上用五彩的针线绣着蝙蝠,如意,吉祥的花朵,鞋子小巧,却做的精致。
她心底是明白了,这两人就是她的主子。
她不敢抬头,寄人篱下,唯有低头。
“你叫不离。”一个小小的女孩对她说。
小女孩被白色松软的狐裘包裹着圆圆的身体,一张细致而圆润的脸被雪白的狐裘衬的越发洁白可爱。额头裹着红色的绸,中间一颗硕大的明珠。
她的眼睛能折射世间五彩的光芒,就像……
她想到了琉璃珠。
我叫不离么?
如果不是,那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她接受了她的名字,接受了她的命运。
“不离。”小姐糯糯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就像是一条狗,如果它知道主人叫的这个名字是在叫它的时候,它就学会了顺从。
她低下身,倾耳靠近小姐。
小姐说:“你是我的。”
“是的,小姐,我是你的。”不离,她的名字,日后这个名字就是她,她应道。
前尘往事都已经烟消云散,她早没了过去,没了名字。
现在,她以这个身份而活下来。
那时候她十二岁。
她六岁。
凤之牵着凤宝宝的手,在一旁观察着。
不离知道里是凤府,凤天城里最富贵的人家。
凤府有一位老爷,年仅三十,不知道从何而来,一夜之间就建立起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屋子。
这屋子就像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
从无到有,就只是一瞬间。
仿佛一夜之间醒来,这里如雨后春笋般长了一座大宅子。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细碎的脚步,脚尖走到哪里,眼神就跟到哪里。她看见自己的影子,不堪一击,影子走路的时候也是弯着腰,左右摇晃着。
连影子都是残缺的。
这条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前头拿灯笼的下人手中的灯笼在风中摇晃。
外头的雪地白的亮堂,隐约有影子闪过,却不知道是不是看走了眼。
一条路走了许久才到终点。
带她来的人在门口低声说了句:“老爷,人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