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说:“怕是包下了暖香楼与那些掌柜一同胡闹了几夜,又擅自许下了诺言,才把他们摆平的,对不对?”
不离说出的话,不全是真,但是……
八九不离十。
看金福窘迫的表情,不离知道自己说对了。
“锦夫人又做了些什么?”不离关心的是她。
金福支吾了些时辰,说:“她说一切听老爷的,让我们别插手,老爷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说得轻巧。不离在心底冷笑。
锦艳怕是端看着金满堂胡闹,如同看戏一般。
刚入金家大门,亲眼看到锦艳的手段,不开杀戒则已,一开,便是赶尽杀绝,前前后后走了好几十个人,剩下的都是如同小白兔一样无害的柔弱女子,没野心也怕有野心,安分过日子。可怕的是锦艳所作所为都把罪名背负在她身上。
不离当初以为锦艳迟早有一天会向她下手,她耐心等着。
到现在,却越发感觉到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锦艳玩的一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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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东园,门上匾额写着紫气东来,大门半掩,院内草木已然是春色宜人,这边的雪最早消融,春花含苞待放,一派万物复苏春意傲然模样。
此时阳光明媚,照得院内草木郁郁葱葱,林间有不知名的鸟叫唤着,叽叽喳喳中,女子欢笑声与熟悉的声音混成一团。
不离站在门口,听那里头的欢畅的笑声。
金福不敢抬头看夫人的脸色到底是何许模样,他心底暗叹这个不争气的老爷,怎么说也做做样子。
“你告诉我老爷染了风寒,病了。”不离说的是肯定的语气,金福垂着一张忠厚老实的脸,乖乖答道:“小的是说过。但是……”
不离说:“你看老爷得的是什么病?”
“是相思病。”金福说,眼角偷偷看向夫人,不离喜怒不显露在脸上,叫他有胆子去猜,也才不是所以然来。
生气或是失望?金福在心底计算着每一种的可能。
都错了。不离转身就走,对金福说:“老爷病了该找大夫。”
金福挎下脸,在心底把不争气的老爷上上下下骂了无数遍。
无药可救的逆子。如果老爷在世,肯定会被活生生气过去。
孺子不可教也。金福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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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那人没事,不离反倒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那人在门口等了多少时间,她也知道,看在眼里,就是不想去理会。
在她眼中也唯有小姐能触动她的感情,外人是生是死,她都置若罔闻。
即使是自己的相公那又如何。
嫁入金家时候,他还是个弱冠少年,一天到晚只知道跟在丫头干娘身后玩闹,长大以后,她放纵着他,是刻意也有误导的意味。
青楼里头的姑娘看钱给脸色,金家财大气粗,金满堂在脂粉堆里得心应手,流连忘返,甚少回家。
不离也省得去照顾这个不成器的孩子。
当年与不离拜堂的任性少年终于长大,长成了男人,意识到自己有个美若天仙的娘子,也明白身为夫妻这种关系的巧妙之处,却发现自己已经与不离隔了太遥远的距离。
不离是他的娘子,他却动不得她。
心灰意冷之下,恰有温柔乡为他敞开,他纵情其中,招蜂引蝶,弄得一身胭脂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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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厢,小姐不在屋子里头,桌子上摆着一桌子的竹刀镊子等物件,还有五颜六色的染色面团,一边放着搓揉失败的东西,被揉捏过多,已经失去了水分,变得僵硬。
一团糟糕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白玉瓷盘,上面放着两只白兔子。
这个就是小姐辛苦了一天的作品。
不离坐下来,拿了一团面团,看着师傅画下的步骤开始捏,不一会儿就捏出了一个人来。
第一次捏出来的人是失败的,脸过大,身子过圆,越看越像是小姐。
再捏了第二个,已经轻车熟路,捏得栩栩如生,完全就是小姐的模样。
不离将捏好的面人放在瓷盘上,左右观赏着。
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是傍晚,这才意识到,小姐是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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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的屋子在凤府内侧,要绕过多少个弯才能走到那里。
一般人不会去涟漪屋子里坐坐,即使去了,也没有一张温和的笑脸对着你,更不会喝到热茶。夏末时候,通往涟漪屋子的路边的草快没过了人的腰。
凤宝宝去涟漪屋子里找过她几次,所以记得那条路,怀里头抱着雪貂,后头跟着总是形影不离的小跟班喜鹊。
涟漪意外自己能在自己屋门口看到凤宝宝,何况她一脸不悦表情,也不知道是谁向天借了狗胆让小祖宗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