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微见她醒了，沉吟了一会儿道：“云天真人还活着吗？”

云菀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浑身如蚂蚁啃咬一般，魔珠会让复活之人完全听命于余微，不会存在任何说谎的可能。

但云菀却只是沉默地抿着嘴唇，偶尔会溢出一两声闷哼，两条柳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起初，余微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云天真人的生死对于魔族能否复出至关重要，毕竟是当世第一强者，这么多年在那后山禁地不曾出来，若是活着，狙杀云天真人还得颇费一番功夫。

直到她看到云菀嘴角倘出一丝血迹，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把地上的云菀扶起来，道：“不愿说，就算了。”

云菀被折磨得不轻，刚刚有点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了，额前凌乱的发丝尽数被汗水打湿，黏腻地贴在脸颊上，她颤巍巍地睁开眼，睫毛上犹挂着泪珠。

“宁愿死都不愿说，你就是仗着我宠你！”

离殃手指轻轻地滑去云菀嘴角的血迹，她并没有任何反抗，她对眼前的人从心底里感到一种恐惧，这种恐惧就像扎根在骨头血肉里，她伸不出反抗之心，反而余微这稍显温情的动作，还让她生出了些微的欢喜。

云菀蹭了蹭她的手指，那双滴露般的瞳子宛如稚子般单纯澄净。

余微：“你再这般看我，小心我吃了你。”

云菀眨了眨眼，挂在睫毛上的一滴水珠滑了下来。她现在就像一张白纸，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涂鸦乱画，因为魔珠，她对眼前的人十分敬畏。

她害怕地缩了缩肩膀，小声道：“不要吃我。”

余微笑道：“这可不行，你这么美味可口，我得慢慢品尝。”

她边说边靠近了云菀，然后在后者瞪大的目光中，在她脸颊上轻轻印了一吻。

云菀有点呆。

余微看着师姐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样子，哑然失笑。长盛门的师姐是一尊清冷的没有人情味的玉雕，而她面前的师姐则是天真中带着痴憨，甚至还会撒娇。

就在余微这般想着时，手指上忽然缠上了一截毛茸茸的东西，她低头看去，是一截雪白的狐狸尾巴。

“师姐，原来这才是你最初的样子。真不知长盛门是怎么把你培养得那么冷冰冰，冻人心扉！”

她知道云菀本体是狐狸，鬼界的那场大战，被封印的灵力和那妖力相冲撞，她有幸得见了云菀的真身，是以，她现在并不惊讶，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狐狸毛。

云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见眼前的人笑了，她也跟着笑了。

离殃：“你听得懂吗，就跟着笑！”

云菀摇了摇头，拉着离殃的手，煞有其事地道：“你开心了，那我也开心。”

余微的心头有一瞬间的跳动，她强忍着告诉自己，这不过都是魔珠的功效，都是假的，自己不能心软。

就在云菀满心欢喜之时，她尾巴缠绕着的手指忽然抽了出去。下一秒，余微的脸便由晴转阴。

陡然的变故让云菀惊了一瞬，她委屈巴巴地抬头看着余微，她知道如果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眼前之人一定不会对她多加苛责。她虽然没了记忆，但毕竟也曾是名动九州的风云人物，转瞬之间便有了应变之法。

果不其然，云菀看到眼前的人脸色缓和了许多。

余微：“真想把你藏起来。”

这样与众不同的师姐，余微只想独自欣赏。

云菀还不明所以，只是见眼前的人脸色稍霁，她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微微的开心，手里抱着自己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猝不及防之下，她头顶上忽然多了一只手，云菀困惑地看去，便见眼前之人叹了口气，然后云菀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余微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两个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

余微：“将她带到人间的污秽之地。”

两个影子领命。

“等等！”

影子顿住了脚。

“……别让旁人欺负了她。”

“领命。”

影子退去，云菀也不在了。

“师姐，你所守护的人间，尔虞我诈，肮脏血腥……你真该看看那些人会怎么对你！待你回来之时，我会赐予你真正的新生！”

余微封印了云菀的妖力、灵力……以及最初她们的相识。

她知道云菀此去人间必遭蹉跎磨难，但她可是魔，利益才是最至高无上的，等到她的师姐真正见识了人间的黑暗，回来之日将会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利器，为她扫清魔族重出的障碍，为她荡平人间。

想到此，余微心中那点微微的不舒服立刻烟消云散。

长盛门。

李灵芸傻眼了，看着眼前萧条的山门，她揉了揉眼睛，若不是那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她都以为自己到了什么三流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