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行宫待了两日，及至这一天，突然福至心灵，想再去见一见阿姆。

我不知她当初离开我的原因是什么，也从来未曾怨恨过她。她与我来说，便一直是对我说，不会让阿念吃一点苦的阿姆。如今，她虽然不能应我，我却还是希望，能多叫她几次。

若是没有意外，她将一直沉睡下去，到时也便不能来送我了。

怀梦执意要跟在我身边，我自然不会阻止她。

经过层层的守卫，再次来到了灵魄洞的浮岛上。此时，闻素没有在身边，我却能更好的打量阿姆。

记忆中，她虽然时时敛眉，对着我，却总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她抚着我面的手，总是柔软而温暖的。

“阿姆，”上一次，我未曾对着她叫过，“阿念来看你了。”

自然，她是不能答应我的。

“这是怀梦，”我执起身边人的手，她望着玉床上的人，又现出了疑惑和迷茫的神情，“是我徒儿，也是，你孙女的阿娘。”

她任我牵着手，却仍然直盯盯的看着床上的人，不做丝毫的反应。

“我们来看你了。”

我不知道怀梦怎么了，她却突然挣开我的手，向阿姆的脸上伸去。

“怀梦？”我不觉得她会伤害阿姆，所以并没有阻止，只疑惑的问她，“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我，整个人仿佛发了臆症一般，现着空洞然麻木的神情。

她纤细苍白的手掐成我不知的诀式，抵到了阿姆的额头上。

“怀梦？”我知晓这状况不对劲，却更加明白，这时候弄醒她会有危险，只能在她再一次没有应我后，静静站在旁边。

怀梦的嘴里念着我不知晓的口诀，让我想起很久之前在阿舅的书库里翻到过的上古遗咒。

阿姆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怀梦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隐隐被压住的痛苦也显露了出来。

正在我考虑，是不是将她放晕时，她终于放了手，眸子瞬间恢复了清明，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

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她的身上带了一片湿意，显然是出了一身的汗。此下，只在我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怀梦，你怎样？”低了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的身子仿佛没有一丝的力气，全部倚在了我的身上，眼角渗出的泪证明她很是痛苦。

“哪里不舒服？”她这分明是气虚力竭的模样，当下将一丝神力渡了过去。

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推拒，反而好似还回不过神来。

“师......”她艰难的叫着我，却仿佛说不出话。只那声音颤抖得要崩溃了一般。

“没事了，没事了。”我一边吻去她眼角的泪，一边安慰她，“我们先回去吧，你身子不好。”

她抓着我的衣服却拼命的摇着头，发丝一下便有些散乱。

“你怎么了？”我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味，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娇脆而熟悉。

“阿念？”

那只在记忆里，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声音，就那么突兀的在我身后响起。

我尚不能反应，她的第二句话却是，“你在阿姆面前和谁揉揉抱抱！”

这一年来，第一次，我的脑子有些不能思考，僵着脖子，转了头望向床上的人。

此时，她已经坐起了身，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仿佛刚从梦里醒来一般。

“哎呀，这不是那颗小种子么？”她对着怀梦笑道，“竟然长成这个模样了。”

我与怀梦都没有回答。

我是不知道该怎样说，而怀梦，是没有力气说话。

她却自顾自的，突然皱了眉道，“丫的，我总算是醒了，阿念，你赶紧带我去找阿景，不，闻素那个疯子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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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五章

及至生命中，所存在最多，最让人恐惧，又最让人欣喜的便是意外。

阿姆突然的转醒，来得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

我不晓得自己露出怎样的神色，却在看到闻素见着阿姆时的脸上有了差不多的体会。

“棉...儿......”彼时，闻素正只手握着金券，站在大殿上嘱咐族里的工匠整修雕饰，在见着阿姆的一瞬间，手里的东西应声而落，脸上的神情却复杂万分。

阿姆在路上一直带着笑，不同于怀梦那种柔和的笑容，而是爽朗明媚的笑，虽然掩不住她眉目间的郁色。她略略问了些我们的事，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见着闻素的脸，面上的笑容终于隐去，不再现出一丝存在过的痕迹，也不再带着一丝少女的娇俏。

“闻素，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她的声音娇嫩清脆，却带了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