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茕注视着她沉默了三秒,捞起自己刚脱下来的外套,说:“好,我陪你一起去找。”
两个人沿着学校附近的商铺、街道挨家挨户地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找了一个下午,顾茕两条腿都快走断了,陈孑然仍不知疲倦,她一个下午滴水未进,嘴干得起了一层白皮,根本感觉不到,拿着陈安安的照片,每家门面不知疲倦地问:“请问您有没有见到这个小姑娘?穿着校服,自然卷短发。”
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两个字:“没有。”
每一次陈孑然满怀希望地走进店里,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失望。
太阳落山,阳光变成失去温暖的晚霞,天空褪去霞衣,披上黑袍子,最后一丝光线隐没在天尽头,狭小的世界笼罩在暗黄的路灯下,陈孑然的心也渐渐失去了色彩。
她问遍了学校附近几条街的所有门面,一无所获,谁也没有看到过陈安安的踪影,她就像凭空在大街上消失了一样。
陈孑然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公园长椅上。
“喝点水吃点东西吧,要是你的身体垮了,安安知道了肯定很难过。”顾茕把刚买的水和面包递给她。
陈孑然没有街,她低着头喃喃自语,顾茕凑近了才听到,她念叨的是陈安安的名字,还有对不起。
“别自责了。”顾茕揽着她的肩,“安安的失踪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陈孑然把脸埋在掌心里呜咽,“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没有为安安考虑过!”
她只想着自己身为陈安安的母亲的责任,要照顾好陈安安,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的想法灌注在陈安安的大脑里,陈安安正要进入青春的年纪,本来性格就比同龄人敏感早熟,陈孑然又给她这么大的压力,叫她怎么能不离家出走呢?尤其陈安安得知自己的生活是用母亲的前途换来的时候,她背负的愧疚感是身为给予者的陈孑然无法想象的。
陈孑然想,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放弃理想专心照顾陈安安就是为她好,竟忽视了陈安安的敏感自责会压垮她!
顾茕揽着她,心虚地沉默着。顾茕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陈安安的出走,十有八=九和自己有关,那天她的一番话刺激了陈安安,这是陈安安离家出走的导=火=索。
事情走到这一步,顾茕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突然害怕,找到陈安安后,陈孑然要找她秋后算账。
她费尽千辛万苦才与陈孑然的关系和解了一点,这事如果被陈孑然知道,恐怕一切不止从零开始,而是从负数开始了。
顾茕低估了陈安安在陈孑然心中的重要程度。
想来也是,当初陈孑然能为了陈安安不被送走而向顾茕妥协,甚至放弃尊严下跪,顾茕就应该知道,陈安安是陈孑然的命根子。
顾茕后怕起来,惊觉自己酿成大祸,可能无法挽回了。
只要事情败露,就万劫不复无力回天。
顾茕的目光在路灯下明明灭灭,盯着陈孑然的头顶,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数不清黑暗而见不得人的想法。
比如斩断陈孑然与陈安安的联系,陈孑然找不到人,就一辈子也没办法知道这个秘密。
念头一闪而过,陈孑然突然抬起头来,看上去心如死灰,狠狠地针刺了顾茕一下。
顾茕惊出一身冷汗,为自己恶毒荒唐的幽暗念头。
想什么呢?陈安安真没了,陈孑然肯定也没了!想陈孑然好好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陈安安,不管东窗事发之后陈孑然是否原谅自己,都得找到陈安安。
“要不我们去派出所一趟吧。”顾茕深吸一口气,提议道:“漫无目的地瞎找不是办法,警察可以调取道路监控,效率肯定比我们两个人高多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找到人了。”
陈孑然已经无法思考了,茫然地问:“找到人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警察也需要时间确认身份啊,还要走流程,哪能贸然就打电话过来。
“你说的对!”陈孑然重燃希望,拉着顾茕迫不及待地去警察局。
得来的不过是再一次失望。
陈安安的身影的确在学校附近道路的监控里出现过,不过有一个路口的监控探头坏了还没来得及修,陈安安的身影就在那个坏掉的监控探头后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路口的几条交汇分支的视频监控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影子。
“是不是被人绑架了?”陈孑然心惊肉跳,“一定是被人绑架了!一定是的!”
“陈女士,请您先冷静一点,我们已经加强了临渊市所有机场、火车站、高铁站,还有高速路口的盘查了,您报案很及时,如果真是绑架,犯罪分子也出不了临渊,直到目前都还没有收到任何勒=索消息,根据我们多年的办案经验,您的女儿还是离家出走的可能性更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