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池事件簿(124)
夜齿的眼神再一次变得迷惑且哀伤了。
“这里是北京南站?”
“是啊。”
夜齿摇了摇头:“05年的时候,我们还要坐火车到北京西站呢。南站当时只是个客运站。”
又是物是人非之叹,柳一池想,这真的是个时空旅行者了。
两人一出站就打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您?”出租车师傅操着一口纯正的京腔问。
“去望京方舟苑。”柳一池拿出记录了克洛维娅的地址的小纸条。
“好嘞。”
出租车向前飞驰着,夜齿就靠在车窗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景色。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
“北京的颜色变多了。”夜齿迟疑了一会儿,说。
柳一池认真地揣摩了一下这个形容词,说:“应该吧。说实话,我已经不太记得05年以前的事情了。”
夜齿笑笑:“我是不记得05年以后的事情了。我的记忆到昨天为止都是灰色,今天一下就变成彩色。”
“没事,很快你就会想起来的。”
还好是大年初三,大街上并没有出现北京著名的大拥堵,即使从城南传到了城北也不过用了四十分钟。
两人在方舟苑小区门口下了车。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克洛维娅家的楼下。
柳一池按了门铃。门铃旁边的摄像头亮了一下,然后开了。
两人坐电梯到了四楼,走到了408的门口。
夜齿一点都没有久别重逢的样子,只有要见闺蜜的一种兴奋。因为对她来讲,前几天刚见过克洛维娅。不过她倒是很好奇,十年后的克洛维娅成了怎样的人呢?
夜齿深呼吸一口气,敲了门。
不到一秒,门就开了。
开门的人,柳一池早就在电视上看见过好几次。当今击剑坛的风云人物,克洛维娅·奥法诺。这个美国女人金发碧眼波浪卷,鼻子高得像一座山,那一双湖水蓝般清澈的眼睛不住地眨着。
只是有些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有了长皱纹的趋势,一看就不再年轻了。她多大来着,柳一池想,30岁了吧。
克洛维娅见到夜齿的那一刹惊异的表情永远刻在了柳一池的心里。是的,那就是近十年后和故友再次相见的神情:激动,不敢相信,责备,感伤......也许未来自己也会和夜齿这样分别,如果多年以后再次相见,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吧。
夜齿在看到克洛维娅的那一瞬间的表情也十分惊异。她从没有设想过,有一天她们都会变老,脸上都会长出皱纹,眼神也不会再如少年时期那般清亮。她的嘴唇和眉尖颤抖着,眼里透露出的不解与震惊冰冻了空气。
柳一池就在旁边静静地站着。
“Quartz.(石英。)”
好像长达一个世纪之久,克洛维娅终于颤抖着说出了这个词。这是当年她给石颖起的外号。因为记不住她的中文名字,便取了相近的一种矿石“石英”的英文,带着淡淡的趣味与亲昵。
“Yes, Quartz is here.(对,石英来了。)”
“Please come in.(请进。)”克洛维娅匆忙说。
进门换鞋的时候,克洛维娅冲房间里喊了一句:“My friend's here! Get us some water!(我朋友来了,给我倒几杯水!)”
“Who is......(那是谁......)”夜齿赶快问。
“Oh my husband, I'll introduce him later on.(那是我的丈夫,我待会介绍他。)”
“Your husband.(你的丈夫。)”夜齿机械性地重复了一句,不知道在想什么。显然在05年的时候,两人都是黄花大闺女,克洛维娅当然是没有结婚的。
三人便坐在了沙发上。
一个中年男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拿了三个杯子和一个茶壶。这是一个中国人。
“This is my husband, David. (这是我丈夫,戴维。)”
“您好,我中文名字叫黄世,也曾是一名击剑运动员。”那个男子是一口纯正的京腔。
“您好,我叫石颖。”夜齿和他握了握手。
“我是石颖的朋友,柳一池。”柳一池也和他握了握手。
黄世惊讶地说:“石颖啊?”
“嗯?您认识我?”夜齿有些不解。
“十几年前吧?是不是得了奥运会冠军啊,可厉害了,佩服佩服。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快退役了,所以您不认识我。”
“原来是这样,幸会幸会。”
“Ok, stop. I want to talk to my friend now.(好了,停,现在我想和我朋友说话。)”克洛维娅十分不高兴地把黄世推到了一边。
黄世殷勤地给两个来客倒上茶。
“You are married, I'm surprised.(你竟然结婚了,我很惊讶。)”夜齿说。
“You forgot my age, I'm 30 now.(你忘了我的年龄——我都三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