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非晚的初心是好的,只是没有料到起了反作用。
叶桑榆断了的念想“死灰复燃”,她在梦里呓语着晚晚,亦或是姐姐,嘟囔的话有时是你复活了真好,有时却又是你骗我你是假的……
清醒时隐忍,沉睡着挣扎,痛苦始终不肯放过她。
半夏和木蓝离开桑榆家,走楼梯下去的,半夏突然说:“向总这样,其实反倒不好。”
她没细说,但木蓝大概猜得到。
人走了,却又像是没走,叶桑榆的周围,处处都有向非晚的影子。
但人确实是走了,所以留下里的都是虚幻的,叶桑榆却无法从中彻底抽离出来。
曾经的叶桑榆,身体从监狱里出来了,但灵魂却留在那,于是和向非晚较劲对着干。
后来的叶桑榆,理智时知道向非晚已经去世,情感上一直都不愿接受现实。
所以她渴望见到向非晚,把见到向非晚作为念想。
人确实“见到”了,但无法拥有她。
这比望梅止渴更残忍,因为梅子最终可以吃到,再不济也有替代品,但向非晚没有。
“你说,给她介绍新朋友,怎么样?”木蓝说起网络上看到的话,“不是说,走出上一段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下一段感情么?”
半夏苦笑:“向总不存在替代性,任何人都没办法走进桑榆的心理,退一万步说,那个人真喜欢桑榆,而桑榆满心思都是向总,对人家也不公平。”
两人都是长叹一声,各自回了家。
半夏可以理解叶桑榆,她每日都在陵园里看着冬青的墓碑,时常还会幻想着,如果冬青没死的话该多好……
她在路上看见与冬青背影相似的,或是听到声音差不多的,她的心都会猛地跳动,不由得紧张,下意识去寻找那个人。
她甚至会主动超过对方,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她明知道不可能是冬青,但内心涌起的巨大失落感,让她无所适从。
她最后只能用以前的老话安慰自己。
先造死后造生,冬青的命数,出生那一刻已经定了。
阎王叫她三更去,谁也无法留她到五更。
然而下一次遇见类似的情况,半夏仍然走老路,先是紧张,后是失落,最后自我安慰。
半夏坐在书桌边,扶额半晌没动,泪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死亡,人生无法避免的课题。
即便用一辈子的时间学习接纳,当死亡降临,人类还是手忙脚乱,哭着也要被迫去迎接那一刻。
6点20,叶桑榆短暂地醒来,瞥见床头趴着的人。
她轻轻咳嗽一声,林映棠立刻抬起头问她怎么样,她挣扎坐起身,林映棠扶她靠在床头,端水递过来。
她没再睡觉,林映棠也表示不困。
“我真没事儿。”她恹恹地笑,无精打采的。
“嗯,想吃什么?”林映棠伸了个懒腰,“正好我也饿了。”
她没胃口,让林映棠看着办。
林映棠走到窗边,叶桑榆扬声道:“放那吧,先不用拉开窗帘。”
林映棠出去时,留了个门缝。
叶桑榆失神地盯着虚空,脑子里一团糟,一会是牡丹峰见到向非晚的画面,一会是梦里真切地抱着向非晚的触感,转眼又是向非晚走上彩虹桥……她慢慢低下头,捂着脑袋,头很疼。
林映棠煮粥期间,时不时溜到门口看一眼。
叶桑榆坐在床头,身体无力向前趴着,头埋在被子里,半晌一动不动。
林映棠轻轻叹口气,叶桑榆好像又倒退回去了。
或者说,从没有真正地走出来过,她们三人在小群里聊天。
半夏说起叶桑榆救她那晚,她说的话,或许已经暗示了某种意思。
她说,水太凉了,等春天水暖再说。
叶桑榆也不止一次说过,她理解半夏,她其实也想过,只是还没敢付出行动。
或许自我了解的念头,始终都在叶桑榆的心里头。
木蓝@半夏,问:我无意冒犯,出于关心,想问你,你从那晚之后,还有想过轻生吗?
半夏如实回答:有。
木蓝拧眉,提议她和叶桑榆都去看看心理医生。
半夏:我没事,我虽然会想,但是我不会再付诸于行动,我现在更多的想法,是在陵园工作,陪着冬青,然后帮向总照顾好桑榆,我有这个责任和使命感,我就可以活下去。
林映棠:那桑榆呢?她怎么办?
木蓝:8号,又到向总生日了,唉。
木蓝:华信集团就有心理咨询科室,当初向总就是为了桑榆才设置的,但是她都没有去,我听向总说,她本身就有精神隐疾,发作时会头晕目眩,脸色苍白出虚汗,严重时会有濒死反应,这大概是父母车祸去世就埋下种子,后来被向总送进去,她唯一的依靠没了,病情就加重了。
吃粥时,林映棠试着说起心理医生,叶桑榆抗拒地皱起眉头,说:“我没有病。”
“我知道,我的意思就是闲聊,反正咱们公司都有现成的。”林映棠小心翼翼地看她反应,见叶桑榆放下碗,不快的模样,便转了话锋,说:“其实我倒是想去看看,但是我害怕,一个人不敢。”
林映棠的经历,有心理隐疾也正常,叶桑榆反而劝慰她:“那你就去看看,孙医生挺好的,你害怕,让木蓝陪你去。”
话题无疾而终,叶桑榆态度明确,她不去看医生。
之后的几天,她都会照常去TS科技馆见向非晚,时间每次都是半小时。
或许是次数多了,叶桑榆的反应也正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