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榆懒得跟她费口舌:“我个人觉得错与对不重要,问题是你怎么想。”
向非晚喃喃着“我怎么想”,念叨即便,脾气也上来了:“我能怎么想?我该怎么想?”
她声音大了些,看起来现实在发火,但又像是委屈。
“你不能开除冬青,这是我张罗的。”叶桑榆端着水杯,晃了晃,“还喝不喝?”
“喝。”
醉酒的人,容易口渴,贪凉。
叶桑榆不依她:“喝什么凉水?就喝温的。”
被人伺候着,没得挑。
一边喂水,一边聊事,先前刚被抓包的剑拔弩张气氛也被化解了。
叶桑榆的要求就一个,不能开除冬青。
向非晚酒劲儿还在,闹着小性子,头一撇,哼道:“她早就是你的人了。”
“什么我的人?”叶桑榆反驳她:“冬青心里对你不知多好呢,当着我的面就说了多少回,为了你都愿意去死,你还想怎么的?”
“我还愿意为你死呢。”
“死什么死?”她最听不得向非晚说死,她没了父母之后,唯一的依靠就是向非晚,所以那时被她抛弃,天都塌了。
叶桑榆叭叭叭训了一通,眼见着向非晚越来越委屈,她一瞬恍然想到,是她闯人家办公室在先……相当于被告比原告还嚣张。
“反正说了这么多,就是你不能开除冬青。”
“我说开除,也不是让她离开公司,”向非晚指了指水杯,继续说:“你不舍得,放她在你身边吧。”
“我是不舍得吗?”叶桑榆的唾沫星子白费了,她其实也有所预料,当初送她进去都没反悔,更何况冬青,“冬青那么好的人,不用是你的可惜。”
“是,大家都是好人,”向非晚语气计较,别过头,有些生气,“就我是坏人。”
“我说你是坏人了?”叶桑榆比她音儿还高,也愠怒道:“你以为你不是坏人?你自己干过啥事不知道?”
“那你们都离我远点。”向非晚脸通红,不知还以为是害羞,她气呼呼,“我就是天生坏种,挨着我都没好下场。”
向非晚越说越气,叶桑榆听她说酒话气人,气不过拧她耳朵:“你嚷嚷什么?”
她下狠劲儿拧的,向非晚桀骜不驯的小眼神,跟个逆子似的,直勾勾盯着她。
“还瞪我?”叶桑榆也瞪她,“你再瞪?”
更多凶人的话都堵在叶桑榆喉咙那,因为向非晚墨色双眸蒙上一层水雾,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叶桑榆放了手,退后两步:“行,我怕你了,我离你远点,行吧?”
她站在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呜咽的哭声。
眼前昏暗压抑空间,像是她的世界,任凭她怎么挣,都看不到一丝亮光。
没了冬青,能保护的向非晚人又少了一个。
她站在门口许久,直到里面哭声消失,手几次抬起,快要碰到门又落下。
她下楼时,一直在分神,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在脑子里挤成一团。
台阶的尽头,坐着一个瘦削的背影,双臂拄在并拢的膝盖上,冬青捂着脸,好一会儿呜呜地哭出声。
她迈下一个台阶,轻轻碰了碰冬青的脑袋,冬青歪头依着她,哭得直抽抽:“向总不要我了。”
“她说的是气话。”叶桑榆宽慰她:“我会劝劝她的,她现在醉酒,说得都是胡话。”
冬青哭了一会,站起身,擦擦眼泪,高高的个子低头看她:“我现在上去求她行吗?”
“明天再聊,你今天就在门口看着点,”叶桑榆说着叹气,“她也哭了好久。”
冬青抽抽搭搭,哽咽道:“对不起,是我比较没用。”
冬青也不知向非晚怎么发现的,反正人起来就奔着公司来的,还不让她打电话。
“我也够笨的。”叶桑榆扶额,敲了敲肿胀的太阳穴,“我都没意识到。”
她们一同往大厅里走,讨论向非晚是真的醉了还是装醉。
按照叶桑榆以前的经验确实是醉了,冬青惆怅道:“向总具体多少量我也不确定,不过晚上那阵儿我觉得量差不多了。”
顶层,灯熄了。
冬青守在门外,叶桑榆竖着耳朵,听不到任何动静。
她轻轻推开门,人还在椅子上,她开灯。
向非晚微微偏了偏头,眉头蹙紧,睫毛颤了颤。
叶桑榆望闻半晌,确定人睡着了。
脸色潮红,泪痕未干,睫毛挂着晶莹,睡着的样子,楚楚可怜,仿佛被淋过暴雨的娇花。
她轻轻叹口气,抽出纸巾,帮着擦去泪水。
向非晚歪头躲着,哼哼唧唧,似乎睡得不舒服。
人眼看着往下滑,叶桑榆眼疾手快捞起来,向非晚缩在她怀里,乖巧得很。
叶桑榆把人放到卧室床上,向非晚不放手,勾着她的脖子,跟小狗似的到处闻。
向非晚的酒劲野蛮,叶桑榆弯腰不便用力,扬起下巴躲着她呼出的热气。
最后也不知是什么高级动物的标记行为,抱着她蹭了又蹭,她越推被抱得越紧,蹭得都要冒火星子,人才安分地埋在她的心口睡了。
叶桑榆保持僵硬的姿势,中途几次试图抽离,都被向非晚一把拉回去。
要不是呼吸厚重匀称,她都要怀疑向非晚装睡了。
叶桑榆狐疑地盯着看,看得眼睛酸,也没看出她是装睡。
她故意用手在向非晚眼前晃了晃,再用指肚轻触长睫毛,睫毛抖了抖,人也哼唧一声,像是个小可怜。
明明醉得厉害,但摇摇晃晃还撑着来公司,这放在革命年代,也是我党的好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