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沉默了,显然是沉默就是无声的拒绝。
护卫们看他们的眼神变得不善,右手缓缓握上了剑柄。
整个茶棚瞬间剑拔弩张。
这时,他旁边的高瘦男子和另外两个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忽然笑着起来打圆场,道:“呵呵,小事小事,切勿动怒。诸位是怕这里面装着你们要找的孩子?看看也好,看看以免误会。”
他伸手去掀开自己身边那个背篓的遮盖,道:“孩子不见了,自然着急。谁家孩子不招人疼呢?”
背篓遮盖的黑布被掀开,露出下面的东西。
是一些堆得整整齐齐的木盒。大小不一,长一些的盒子有小臂长短,短的就只有巴掌大小。
护卫上前几步,拿起一个盒子,打开,露出一支白白瘦瘦的人参。又抬头看了一眼灰衣人,灰衣人朝她护卫又从底下掏出一盒,打开,是一只何首乌。
又迅速开了几个,发现这些药材都品相极好,价值不菲。装药的盒子角落处刻有小小的“金”字。
是金家的高档药材。
“你们是金家的人?”
高瘦男子道:“对,我们是金家雇的长工,往南面儿送药的。”
见状,护卫脸上反而少了几分怀疑。
金家和正泰商号有间隙,他家运货的人对正泰的护卫有敌意很正常。
于是他客气了许多,道:“劳烦都打开看看。”
对方笑呵呵道:“好说,好说。”
就在这时,这护卫首领身后的弟兄忽然在他耳边道:“齐四哥,方才去推车的那老汉不见了。”
这姓齐的护卫首领眼神一凝,回头问店主道:“店家,刚才那老汉儿把推车放哪儿了,你知道吗?”
店主指着楠县方向,道:“就在前方拐弯儿那儿。”
顺着店主指出去的方向,黑压压的,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已经好一会儿了,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齐四哥道:“去看看。”
三人绕过金家的药商,作势朝棚外走去。
他们是从店内朝店外走,经过灰衣人旁边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盯着他们,但所有人的余光也都在它们身上。
嗡——
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了一种轻微又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像是蚊子扇动翅膀的嗡嗡声。
但又有些不一样。因为蚊子的声音不会让耳朵嗡鸣、疼痛。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思考这是什么声音,便见到三道明晃晃的亮光。
众人抬头望去,正看到正泰商会三个护卫已经抽出长剑,朝那桌的四个灰衣人扑去。那亮光,便是长剑反射灯笼的光芒,或许它的亮度并不高,但在这漆黑的夜里异常刺眼。
……原来那嗡鸣声,是剑出鞘时的声音。因为剑刃的材料特别好,拔出来被内力充盈的一瞬间,便有这样的震动之声。
三把剑,配合默契,从三个方向合围而来,齐齐攻击这瘦高的灰衣男子。
四个灰衣男子,没一个人反应过来。
在他们的眼里,原本在“查验”他们行李的三人,怀疑上了那倒粪桶的憨奴,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松一口气。谁知道他们竟然来一招回马枪。
这个时机选得太好了。正好是三人踏出草棚、进入雨幕的下一瞬间。四个灰衣人刚刚放下心神,一口气吐出去,下一口气还没提起来,全身肌肉刚放松疏散了蓄力。
三个正泰商号的护卫没有任何沟通的小动作,没有声音,却精准地在同一瞬间拔剑、转身。
抽出的剑刃穿过雨幕,撩起了些许雨水。雨水随着剑刃力量的惯性射向高瘦的灰衣人,同时剑刃反射的光芒对准了他的眼睛,灰衣人短时间内陷入失去视力的境地。
雨水如暗器一般迅速射向灰衣人,四人骤然间被细小之物攻击,纷纷拿起手边的碗盘挡住、扫开。
然而这“暗器”被挡了一下,并没有被扫开,反而四处飞溅,射向身边的同伴。于是下一瞬间,四人反而被小水珠兜头淋了一脸。
特别是那瘦高男子,在反应过来被袭击的同时,眼睛就被闪了一下,下一瞬间又被破碎的雨水溅了眼。无法,他只得凭直觉,回忆着之前那一瞬间见到的剑刃轨迹来躲避。
以三敌四,四人短暂失去视觉。
被三个护卫默契攻击的高瘦男子面临着三方夹击。他又看不见,只能凭借之前那一瞬间所看见的影像,凭直觉躲避。他背后汗毛乍起,两侧亦有破风之声,顾不得桌面的汤汤水水,只躬身往前一倒,顺势在桌面上打滚,直直撞向桌子对面的同伴,躲开三把长剑的夹击。
他这一滚,满桌子的饭菜、茶水都遭了殃,更重要的是,坐在他对面的同伴被他这一下砸了个正着。
三把长剑,并未用尽全力,连木桌也不曾被伤到分毫。在长剑即将刺入木桌的一瞬间,三把剑中央的剑刃追着瘦高男子而去,另外两柄剑如游鱼一般,转了个弯儿,朝两侧的灰衣人刺去。
这二人闭着眼睛,听到长剑破空逼近,还有衣服摩擦空气、猎猎作响的声音从前方上空扑来,只觉得眉心突突的痛,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一般。一个仰头倒地,撞一下桌子。另一个仰身顺势倒下,着地的同时提起凳子挡在头顶。
噗嗤。
金属利刃刺入肉中的声音。
正宗的那一柄剑,追着那个瘦高男子,一剑刺入了他的左肩,刚好卡在肩胛骨的缝隙里,这一剑就废了他的整个右手。
“啊——”
右边挥舞挑灯的灰衣男子,只听见头顶“咔嚓”一声,手中一轻,感到条凳已被一剑斩为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