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瀛洲+番外(5)
“姑娘既是容决谷弟子,出来游方应都有一随行药童罢?为何却是形单影只的。现下虽是泰平世道,却也恐怕不甚安全。” 杉迟雪听了,也默默思忖片刻,开口问道。
“我......没有随行。” 亓徵歌心下苦笑。能如何回答?左不过模棱两可敷衍应对。
杉迟雪关心道:“时姑娘如此神仙一般的姿容,却又是孤身一人,被人欺辱了去可该如何是好,不如我拨两位侍从,明日跟了姑娘罢?” 说着便招来家仆,意欲即刻吩咐下去。
亓徵歌赶忙唤住她,道:“姑娘不可。我此番出谷是为了历练,若还带侍从,一来苦了他们,二来倘若回谷,家师也必会怪罪。” 其实她连自己都养不起,又谈何去养活两个侍从?
杉迟雪听言犹豫了片刻,也只得作罢,便嘱咐起亓徵歌该如何注意保全,陆莲稚又时不时接上几句,不多时话题便偏移了去,一餐饭竟是吃了许久。
待到晚膳终于用完,早已是月上枝头。
亓徵歌不胜酒力,此刻便有几分薄醉,昏昏沉沉又无事可做,便借了月光,倚在自个儿房门前的廊柱上想着心事。她正想到明日晨间可用积攒的银钱换上一匹马,便听见身侧传来脚步声。
是陆莲稚,一路也未提灯,只是借了月色走来。
陆莲稚行至距她三步远,便止了步,叫了她一声。
“时姑娘。” 她仍穿着那件炎红的衣裙,在月下显得尤为风姿袅娜。
亓徵歌将目光落向她尚带几分少年稚嫩,却又极其姣好柔妩的脸上。陆莲稚生得极好看,不知为何,竟能将少年般的稚气与三分成熟风韵糅杂在一处,形成一股极为诱人的质气来。
亓徵歌仿佛真有些醉了,她毫不掩饰地盯着陆莲稚,看了片刻后,才微微欠身行个礼,礼貌问道:“天已晚,姑娘来找我……可是有事?”
陆莲稚也看着亓徵歌,一时并未有所表示。
片刻后,她才有了动作,缓缓道:“姑娘一人游方这偌大江湖,难免有时会吃力。” 言语间她取下了腰间坠着的一块墨色小玉:“这是我贴身之物,我那些江湖朋友悉都识得。姑娘拿了它,日后要去许多地方,也可有个照应。” 说完便上前,牵起亓徵歌的手,将那玉揉进她手心。
她当真有些喜欢亓徵歌,这种莫名而真实的情绪从她醒时亓徵歌第一次拨开她床帐,始终难平地持续到现在,随着时日见深,甚至更有升华。
但凡亓徵歌出现在她身边,她便总仿佛心下有难平之意一般,思绪止不住地向亓徵歌身上飘去。就仿佛亓徵歌是一方星沼,源源不绝地将她攫着。陆莲稚自己只是能够意识到这般异样,却并找不出原因。定要说个缘由,或许是因为亓徵歌的特殊。
陆莲稚自认经行江湖,所识之人有千万种,却当真从未见过孰人能如亓徵歌一般风姿清雅至此,仿佛不论行止之姿还是言谈之态,都自带一股清妩,又如仙化妖一般,能吸她魂魄。
陆莲稚理不清这些千千万万、自从遇了亓徵歌便生出的古怪思绪,却清晰地明白自己当真是很想与她结交,又苦于她为人过于清淡,不知该如何表达。
亓徵歌明日便要离去,江湖茫茫,纵使陆莲稚向来四海为家,却也不知何年何日才能与亓徵歌再次相遇。但若有这方墨玉为线,自己或许便常常能够听闻到亓徵歌的消息。
一定要让亓徵歌收下这玉。陆莲稚心下打起了小算盘。
于是陆莲稚送出那玉后,还未给亓徵歌说句话的机会,便转身离了去。她在清浅的月色下快步如风般转身离去,那模样,竟颇有几分像是逃离。
这厢亓徵歌方饮了些酒,此时也有些薄醉,面色微红。她握着这玉,一时竟也没有反应。
方才二人指肤相触,只仿佛有种炽热的温度透过自己的指尖与掌心,传进了心底。亓徵歌握着掌心微凉之物,默默思索了片刻,看着长廊尽头陆莲稚消失的拐角,心下有几分想要失笑。
月色悄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摊开掌心,那方墨色小玉便在浅辉下泛起荧荧光亮。
陆莲稚。她在心里念了遍这个名字,将那玉举起在月下看了看,一丝兴味借着醉色,冲破了顾虑与抗拒的桎梏,终于在心头缓缓晕开。
作者有话要说:
陆莲稚:难道这就是俗称的crush?
卷一云游医辞离戎昇行,剑心客相随过三州
第3章 事端
次日清晨,亓徵歌便离了杉府。
当下已是初秋,虽是晴空万里,也不免风来萧瑟。亓徵歌先前便在幕裙下垂了些铅丸,免得风将它吹得翻飞。即便如此,也总有丝丝凉意透过秋日斜风沁上肌肤。亓徵歌现下想去换匹马,便缓缓地踱向早市。
汴京实是有十分繁华,其他地方不曾有的商货物什,此处悉都具备。亓徵歌出谷前从未逛过这种早市,汴京又是她所往的第一个繁华都市,由是便倍感新奇,走走停停审视起来。
此间皆是亓徵歌不曾有的新奇经历,她从容走着,心思暂且将烦忧抛却到脑后。而丝丝凉风中微一低头,亓徵歌便可以看到腰间系着的一块挂坠。
昨夜着实是有些魔怔,竟神不知鬼不觉就收了这么个礼。
虽然确实有违医道,但每每她回想起当晚,陆莲稚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粉红的脸颊,心情便生出些许微妙的愉悦。
……陆莲稚似乎在害羞。念及此,即便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眼中却隐隐闪过了一丝趣味。
一定要说,或许自己也并不算真正的孤身一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