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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水北(9)



可薄苏置身事外,只吃自己的饭。

“岛上有卫生院吗?我吃完饭带她去打个针。”姜眉不耐烦地探了一下她的额头,转头问薄霖。

姜妤笙这才小小声地反对:“妈妈,我不想打针。”

她很怕疼。

疼了又不能哭,哭了要挨骂的。

姜眉烦死了:“那你想怎么样?”她今天还要去帮她办转学手续,事情多得要死。

姜妤笙说:“我吃一点药就好了。”

“也是,小孩子嘛,很快就好了,抗生素滥用也不好。”薄霖帮她解围。他问老太太:“妈,家里有感冒药吗?”

老太太不冷不热地说:“不知道,我找找。”

姜眉立刻和声地感谢:“那麻烦阿姨了。”

老太太不知道有应没应,薄苏吃完饭,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回厨房的洗碗盆,而后背上书包就出门了。

从头到尾,她一句话没说。

姜妤笙感谢她没有揭发自己,在她离开的时候,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姐姐路上小心。”

小奶音甜软。

薄苏的身形微微一顿,随即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漠然地走出了家门。

姜妤笙生出小小的失落。

下午,她一个人在家养病,记挂着老太太出门打麻将前吩咐她的:“下雨了去院子收下衣服。”根本不敢踏实入睡。

临到傍晚,雨终于噼里啪啦地降临了,姜妤笙不敢耽搁,一骨碌地爬起来就往楼下跑。因为从小就被使唤着做这些事,她已经很熟练了,很快就把晾衣架上的衣服收得七七八八了。

正要收最后两件,院门忽然“咔哒”一声开了,姜妤笙循声望去,是薄苏背着书包撑着伞放学回来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柔柔笑开,怯怯地叫了一声:“姐姐。”

她脸上还带着高烧后才有的潮红,身上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

薄苏薄唇顷刻间抿紧了。

她走近,把衣服从她手中全部取走,把剩下的两件衣服也收了,冷淡地说:“我衣服不用你收,下次别做了。”

姜妤笙小脸一下子煞白,以为薄苏是嫌弃她。

薄苏垂放在校裙旁的五指收握成拳,两秒后,终是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进屋了。

姜妤笙呆立在原地,饶是再擅长安慰自己,也察觉到了,薄苏好像很不喜欢她。她在心里给自己画楚河汉界,决定不要再不识趣地惹姐姐不高兴了。

第二天下午,又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到了傍晚,恼人的春雨又来添乱了。

姜妤笙撑着伞出门,想要收衣服,发现今天晒的衣服,只有一套薄苏的校服和内衣裤,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尤记得昨天薄苏冷语说的那一句“我衣服不用你收”的警告,但什么都不做,任由衣服被雨打湿,她也怕挨薄老太太的骂。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况下,她想了个法子,把衣架上的衣服推到一起,抬高了手,给衣服打伞。

细雨如丝如缕地在天地间飘洒,姜妤笙在雨中打了个哆嗦。

好不容易熬了几分钟,薄苏终于放学回来了。

姜妤笙下意识地扬起笑脸想叫“姐姐”,想到什么,又咽了回去,只巴巴地望着她。

她明显感觉到,薄苏在望见她的一瞬间,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脸色,一下子凝冻成了冰。

她心觉不妙,怀疑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果然,薄苏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睨着她,骂她:“你是傻子吗?”

姜妤笙又冷又慌,委屈得眼泪一下子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不敢哭,怕惹得薄苏更讨厌她,只贝齿咬着下唇强忍着。

薄苏握着伞柄的指节用力得发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说:“进去。”

冷冰冰的。

姜妤笙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薄苏盯着看两秒,抬手把晾衣架上自己的衣服连着衣架子都提了下来,终于缓和了些语气,问:“去洗澡,会用热水吗?”

姜妤笙诧异地抬头。

薄苏冰雕玉琢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右边是热水,不会跟我上楼。”

姜妤笙一下子破涕为笑。她好像突然听懂了,薄苏藏在冷言冷语下的关心了。

她其实是会开热水的,但她还是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薄苏后面,乖巧上楼了。

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懂得太多,又太缺关爱,于是有人给她丢一点点骨头,给她一点点好,她便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扑上去,加倍讨好,想要加倍的亲近。

薄苏用很多年的时间,养成了她遇事就想依赖她、依靠她的心情,却只用短短的一瞬间,一句话,就斩断了她的痴缠,让她明白,人贵自救,更贵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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