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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元峰赞许地点点头,没追问他的眼线是谁,问:“那白身是什么身份?”
“阿耶你绝对会大吃一惊!对方竟然就是那个镇将张棹歌。他被除籍后,没了权势和兵权,便想攀附我们崔家。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叫七娘昏了头才放弃韦兆与王贺骋。”崔铎言语中对张棹歌颇为轻蔑。
崔元峰阖眼,半晌,问:“你怎知是那张棹歌手段高明取得了七娘的欢心,而不是七娘故意选择了他?”
崔铎一噎,显然不是很理解。
张棹歌若仍有军职在身,崔筠想嫁给“他”倒可以理解,可张棹歌已经是平民,崔筠嫁给“他”图什么?
崔元峰先前还觉得他聪明了一回,没想到又开始犯蠢,说:“七娘想要摆脱我们的掌控,需要的是韦家和王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当夫家吗?”
“韦家和王家与我们是姻亲,他们只会站在我们这边。七娘看得清楚,所以比起选择这两家,她宁愿选择一个白身。如此一来,既能摆脱我们的钳制,又能防止那赘婿反客为主欺负到她头上。”
崔铎恍然大悟,说:“阿耶,绝对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崔元峰淡漠地说:“我会让她知道她痴心妄想。”
没有他们这些家长的首肯,崔筠不可能自由选择夫婿,等他们找到她的把柄重新拿捏她,就轮不到她说不嫁了。
崔元峰准备让韦家和王家上门来提亲,就算不成功,也能给崔筠施加不少压力。
万一崔筠在压力之下做出一些私相授受的丑事,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然而比韦家和王家的人更早到来的是曹王的幕佐判官。
他是代曹王来为张棹歌与崔筠说媒的。
第36章 定婚
没有多少大唐生活常识的张棹歌, 之所以能想到绕过长辈让长官来安排婚姻的办法,是因她在给陈仙当宅内突将时,见过陈仙为牙兵亲卫中无父无母又家贫的人说媒。
底下的将士、百姓不仅不反对, 还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歌功颂德的政绩。
要不是陈仙倒台足够快,盲婚哑嫁的事迟早会落到张棹歌的头上。
直到确定崔筠的态度之前, 张棹歌都抱着一种“崔筠提出的主张由她自己实现”的想法来对待入赘之事。
看到崔筠的决心, 她才准备动真格,为此还利用了杜秉骞一把。
杜秉骞和那些骄纵的牙将不同,他善钻营, 有谋算——不提他投靠一位老板就倒台一位老板的坏运气, 从他到哪里都吃得开,足可窥见其经营人脉的手段之高明。
因此张棹歌并不关心杜秉骞要通过什么样的手段让她顺利跟崔筠成婚。
事实证明, 杜秉骞果然不会让她失望。
曹王到隋州点检兵将、巡查布防时,从李惠登、杜秉骞那儿听说了张棹歌的事迹,便派人将她召来。
这回张棹歌没有推搪。
她夜里偷偷潜入昭平别业安抚崔筠,说:“我此去会想办法请曹王为我们做媒,在那之前,不管旁人有何异动,你皆不必理会。”
崔筠知道“旁人”指的是崔家, 也指那些和她们不对付的小人。
崔筠淡定地说:“你且去, 这边有我。”
她又拿出一封信笺递给张棹歌,说:“这是阿姊让我交给你的。她说朝廷近来先后令多位节度使改任,必定是要在淮西四周布防,以牵制吴诚。而杜秉骞与吴诚有怨,也势必想报复吴诚, 或许你们可以借此机会立功。本来此事她应当与你当面详说的,但她不日便要赴长安为西河县主讲学, 只能寄语于信。”
张棹歌有些许吃惊,然而又觉得以窦婴的志向和心性会有此选择并不值得惊奇。
——她本就不该是驯鹰人锁链上的雌鹰。
张棹歌看完信,天一亮便奔赴隋州。
正值朝廷用人之际,曹王自从知道张棹歌后,便一直念叨她,今得见,有些不相信身形如此单薄之人会是杜秉骞口中的骁勇之辈,于是点了自己身边的几名精锐牙兵与她较量。
出乎意料的是几名牙兵都败于她的槊下。
便是舍了槊,改用刀近身搏斗,几名牙兵都没能讨到一丝便宜,反而被她击中了几个要害,维系甲片的绳带被悉数割开。
倘若此时所处为真正的战场,他们早就没命了。
曹王认为不必再比,他眼神里的欣赏已经不加掩饰,问:“我听闻你在镇时,常率领兵士进山畋猎?”
这事若不是派人去鲁山县向郑和义他们打听过,曹王绝对不会知晓。
张棹歌不慌不忙地说:“畋猎是为了训练士卒。”
她把山地作战的那一套训练方法告诉曹王。
曹王听完,久久不言。
杜秉骞不免有些着急,说到练兵之法,谁能比曹王更厉害呢?当初经他训练出来的兵士,五百人就能打败五倍于他们的敌人,他会不会认为张棹歌在狡辩?
杜秉骞刚要为张棹歌说话,曹王便哈哈大笑,说:“善!”
他对李惠登说:“往后每年冬季举行一次畋猎。”
竟是直接采纳了张棹歌的训练方法。
“喏。”李惠登和杜秉骞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张棹歌有真才实学,得到了曹王的认可。倘若张棹歌没有才能,他们反倒把张棹歌举荐上去,这不是在告诉曹王,他们滥竽充数、任人唯亲么。
曹王又询问张棹歌要如何防范吴诚。
张棹歌眼睛骨碌一转,说:“这是将军们才能探讨的机密,小民不敢妄议。”
曹王笑问:“你是在向我索要官职?”
张棹歌急忙否认:“小民只想归隐山林,因而觉得使君们不该再与小民谈论军机秘闻。”
“说得不错。”曹王点点头,很好,有身为军将的觉悟,也有保密意识。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之所以会被除籍,是因吴诚暗中离间。你难道不想‘回敬’他?”
张棹歌故作迟疑地说:“个人的恩怨岂能凌驾于家国大事之上?小民倒是不在意被除籍此事,只是吴诚素有反心,他三番五次挑衅朝廷、四处拱火扰乱时局,为了天下苍生,必须要予以制裁。”
我这都是为了大局,绝对不是我想报复吴诚。
曹王抿笑,问:“你有好办法?”
张棹歌说:“吴诚有一位从事,名为刘陟,他素来忠于朝廷,只要使君愿许以官职,可令他说服吴诚手下大将归降。”
其实她跟刘陟并不熟,了解其人的是窦婴。
据窦婴所说,刘陟是通过科举入仕的,但家世不显,只能来淮西给节度使当秘书。
但他清楚,比起继续当吴诚秘书,还是归降朝廷更有前程。之所以没有异动,是他还没找好下家。
张棹歌点到即止。
至于刘陟能否策反吴诚手下的大将,具体的计划又是什么,该曹王等人去操心。
曹王真心觉得张棹歌是个智勇双全的将才,有心提拔她,只可惜她一心解甲归田。
他不能强人所难,因此在听说了她被除籍后未能得到很好的安置,便做主为她请授勋官,重新将她编入军籍,授予军将职衔,但并不担任具体军职。
趁着曹王这会儿还惦念着她的好,张棹歌便请他为她跟崔筠说媒。
曹王自是应下,回到襄州后便派自己的判官跟张棹歌前去邓州崔家做媒提亲。
崔元峰被曹王判官和张棹歌的到来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曹王没有强迫崔筠嫁给张棹歌,还知道来找他这位大家长“商议”,给了他思考应对之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