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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崔氏皮纸的质量过关, 加上开业期间买得多还有折扣,很多人家一买就是好几刀。
一个月下来,营收达到了四万钱。
考虑到纸张的消耗速度并不快,有些人家买一刀纸回去,只怕要用上几个月,因此后续每个月营收能维持在两万钱就算赚了。
而纸行后续要想提高营收,关键还是在于佛经的印刷与销售。
崔筠已经让夕岚放出风声, 说崔氏纸行有许多典藏本佛经, 印刷版低至三十文一份。
双燕曾经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有人买一份佛经,别人就可以选择摘抄,未必会来纸行买。
夕岚笑着说:“摘抄佛经总得有纸吧?”
双燕被她这么一提点,立马就明白了。
纸行有很多加工后的纸, 比如合适抄写佛经的经纸,当虔诚的佛信徒争先恐后地摘抄佛经后, 再趁机宣传经纸,那么经纸的销量就会增加。
哪怕经纸太贵,老百姓选择用普通的纸摘抄,也能带动纸张销量。
不仅是佛经,崔筠还让刘墩儿雕刻了一些菩萨画像印刷,以便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带回家挂起来,或贴墙上。
——这些画像总不能随随便便摘抄模仿吧?
夕岚这次回来,除了汇报纸行经营情况,便是将印刷好的佛经给运到汝州城去。
从正式刊印至今,短短三天就已经印刷了几百份佛经,这还是在刘墩儿忙于刊刻,由两个学徒印刷的成果——由于印刷完还得晾晒,因此一天能处理好两百份已经算效率。
那些有瑕疵的刊印品也没有浪费,都被崔筠安排人拿去草市低价处理了。
崔筠对夕岚说:“这次回来就多待两日,纸行那边没你一两日也不妨事。”
夕岚快一个月没回来,她也不想因太长时间没在崔筠的身边而与昭平别业脱节,就应了下来。
夜里,听到开门的吱呀声,夕岚停下拨弄算盘的手指。
她起身,青溪看到她,神色平静:“你还没歇息呀?”
夕岚端看他的态度便能看出一丝端倪来,但她并不在意,开口问道:“别业里这一个多月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怎么都不跟我提一提?”
很多事她都是今次回来了才从旁人的嘴里听到的,如果她在昭平别业的人缘差一些,只怕三五个月后再回来,她就成外人了。
青溪说:“你我都清楚,在娘子底下办事最重要的是守口如瓶,我如何跟你提?”
夕岚不悦地说:“那你也知晓什么事可以提,什么事不可以提。娘子让奴婢部曲训练之事不算秘密,你也没跟我提过不是?你不是不能提,而是不想提。”
青溪皱眉:“你说得对,我不想提。这些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要不要紧该由我来判断,你一点事都不向我透露,压根就是没将我放在心上。”
“与你说不通。”青溪脱下外衣就想去睡觉。
夕岚说:“你心里有别人了吧。”
青溪立在床边,脸色颇有些不自在,他辩说:“你别胡说。”
“与你夫妻六年,我还看不明白你吗?”夕岚说,“况且今日我在果林看到你让一个女童坐在你的肩膀上摘树上的果子,那个女童我认得,是李十二的遗孤。还有人说你与林春往来颇为频繁,也就最近林春在阿郎手下训练,你们才没什么机会接触。”
“我那是——”
“你不必狡辩,也不必拿娘子嘱咐要优待去岁伤亡部曲的家眷来当幌子,毕竟此事连娘子都已经看穿,你再瞒我,只会令我更加瞧不起你。”
青溪悚然:“娘子她……”
夕岚见他连否认都不否认了,心里的火噌地冒出来,质问道:“我自问没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你这样做对得住我吗?”
青溪说:“我也没越过那条界。”
他没越界,可夕岚心底却有了疙瘩和裂缝。
翌日,张棹歌和崔筠就知道了这事。
因为二人一大早就来找她们处理家务事了。
二人的婚事是崔筠之母定下的,因此他们没有自主离婚的权利,只能来找崔筠。
崔筠让张棹歌关起门窗,对青溪和夕岚说:“眼下没有别人,你们可以如实交代了。”
真到了崔筠的面前,二人反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他们之所以会找到这儿来,是知道他们昨晚吵架的事瞒不住,冷处理可能会招来流言蜚语,从而造成更恶劣的影响,因此还不如来崔筠这儿坦白问题,顺便寻求解决办法。
张棹歌问:“你们要和离吗?”
二人皆不语。
青溪有些意动,但显然顾虑更多,以至于他不敢轻易开口。
夕岚则是迟疑了下。她与青溪虽说没有多少感情基础,但当了六年夫妻,总是有些情谊在的。
张棹歌淡淡地说:“不想和离过来干嘛?感情的事,旁人不便插手,只有你们自己想明白了,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崔筠说:“既然此事涉及林春,那还是把她也叫过来吧。”
青溪扭头对夕岚说:“是我对不住你,但此事错不在林春,在我。”
夕岚眼眶红红的,别过脸去:“错自然在你。”
在等林春过来的时候,青溪也将他与林春相互吸引,萌生情意的事坦白了。
如崔筠猜测的那般,青溪因与夕岚聚少离多,又无法和离,因此一直过着平淡几近乏味的夫妻生活。加上夕岚处处以公务为先,夫妻间的情话都少有,青溪正值壮年,哪里能长时间忍受这般寂寞的滋味?
这时,丧夫半载的林春走进了他的心里。
林春年长青溪两岁,虽说长年干农活,肌肤没有夕岚那么好,可她活泼大胆又会体贴人,与夕岚是两种完全相反的类型。
接触久了,二人之间就产生了情意。
但林春碍于青溪已经娶妻,而她又带着两个孩子,不能轻易越过那条界,因此最多也就是跟青溪牵牵手,说说情话,或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青溪觉得,跟林春这样的相处才像是正常的夫妻。
哪像夕岚,开口闭口就是娘子的安排、娘子的任务,还有账目、采办等事宜,跟她说话无趣极了。
他们之间不该是夫妻,而该是最纯粹的同事。
其实青溪明白林春会向他示好是为了让自己和孩子的日子能更好一些,即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青溪的“控诉”让夕岚缄默了许久,毕竟她确实很少会考虑到青溪,比如当初崔筠在挑选去汝州负责纸行开张事项的人选时,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崔筠曾问她要不要先跟青溪商量,她觉得没必要商量,因为她以为青溪能理解她的选择。
事实上青溪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理解夕岚的拼劲,但他无法接受在她的心里,事业比他更重要。
作为旁观者的张棹歌与崔筠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林春一头雾水地过来,在看到青溪与夕岚后,心中颇为别扭,同时也有些心虚尴尬,忍不住猜测,她跟青溪的事该不会被夕岚知道了吧?
不过就算被人知道了,她也不会因此而内疚惭愧。
内疚惭愧那是有道德的人才会产生的情绪,但在温饱和生存面前,道德和良心又值几个钱?
崔筠问起她跟青溪的事,她恬不知耻地承认了,也真心实意地向夕岚道歉,还说:“我知道我不要脸,可是十二郎没了后,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并不好过,我想找一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