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雨烟见荆颜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只见荆颜脸色苍白，神色似乎也不太好，便跟着荆颜回到她的住所。

大概是太过失魂落魄，等到了自己的住所，有人触动了她布下的结界，荆颜才知道荆雨烟一直跟着自己。她回头看向荆雨烟，她的面孔似乎都有些陌生，好像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今都变得陌生了。

“颜儿，怎么了？”

荆雨烟有些担心荆颜，见她恍恍惚惚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

“族长。”

荆颜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好似重伤初愈一样。

“我在洪荒秘境看到了一些事情。”

荆颜把荆雨烟请进去，走在院子的时候，荆颜便续道：“神族用卑劣的手段去达成某个目的，甚至超出我对他们的想象，这该怎么办？”

荆颜不知道她还可以跟谁说，最后只能半真半假地跟荆雨烟吐露。在自己的父母和荆梵歌死后，一手把自己拉扯长大的便是荆雨烟，即便荆雨烟也认为自己不该打开那扇门，可是当所有人都向自己投来白眼的时候，是她护住了自己。

她对自己有期望，她对自己灌输了许多理念，她教导了自己许多，她亦师亦母，荆颜想荆雨烟此次仍然能为自己解惑。

荆雨烟默然，半晌后才开口：“颜儿，我知你得天道尺传承，善恶对错的界限十分分明。”

“无论什么族群，在一些人的心里，利益比善恶对错更重要，责任比善恶对错更重要，这便是模糊地带。”

荆雨烟顿了顿，见荆颜的眉头越蹙越紧，便知她不认同这种说话，可又觉得这种说法没错。

“很多时候，责任太大，族群的利益太重要，这才使得对错变得没有意义。”

“有时候你做的决定不止关乎你一个人，还关乎很多人。”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安慰荆古板（拍拍）

第七十二章

把荆雨烟送走之后, 荆颜一直坐在大厅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责任太大，族群利益太大, 因此对错变得没有意义。

凡事不是只有对错，如果自己不破坏神族的规矩, 没有做错，问心无愧, 便已经足够了么？

荆颜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知道神族之中有害群之马, 她手中一把天道尺无法约束所有人的行为, 可是她觉得神族再坏，也不会坏到什么地步。可是她错了，原来一个人坏起来，是可以没有底线, 也没有下限的。

这些人不为了什么责任, 不为了什么族群的利益, 只为了自己。可是, 若是自己真的面临这种选择，一边是责任一边是对错, 自己会如何选择？

楚离歌，她又会怎么选择？

不对，那个人又怎么会在意什么对错, 她只凭心而行。

可对于自己来说, 她的世界离不开对与错，是与非，可偏偏许多事情都在告诉她, 灰色地带有太多太多, 自己又该如何去判断？

比如在重华神君的住处, 她毁掉了阵法，把那五个魔族的尸体永远流放在用乾坤术制造出来的空间，除了是为了自身安危，还为了神族的脸面。

若此事传出，传到六界，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待神族。

说到底，自己还是自私的。

其实，她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楚离歌还说，九霄曾是魔族居住之地，最后是神族夺了去，这件事她也需要验证。若楚离歌所说属实，那么她的确必须防着神帝，他十分不简单。

还有……荆梵歌的死，她的姑姑，究竟为何会被关到囚神雷狱，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件事一直没有人告诉她，而自己也因为觉得自己害死了荆梵歌，所以从来都不敢问。

这个疑惑一直压在自己心底，平日里不碰不想，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可如今‘荆梵歌’三个字出现得太过频繁，好似天意安排她应该去探究。

她应该去探究，那个惊才绝艳的人为何会沦落到被囚被杀的地步。

只是自己做这些真的没有错么，如今神族的平静会意外被自己打破么？

荆颜的眸子暗淡下来，挺直的腰板最后软了下来，伏在桌子上，把头埋在双臂之中。没有人知道，自荆梵歌死了以后，她有无数个夜晚都是这般，安静地坐在大厅，想累了便又如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到双臂之中，反反复复，自我折磨。

她虽有荆雨烟这个领路人，可她原来的领路人是荆梵歌啊，是洒脱不羁的荆梵歌啊！

荆颜的眼角沁出了眼泪，在缕缕月光的温柔抚摸之下，那单薄的身躯依旧在微微颤抖。只有攥紧自己的拳头，她才能忍住不去想以前的那个自己。

其实，她是羡慕楚离歌的，很羡慕。

**

碰——！

议事厅中又传来了一阵巨响，吓得在外巡逻的魔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却忍不住探头探脑地想要探看议事厅内发生了什么。

议事厅内，楚七杀的掌间是被击碎的桌子，连渣都没留下，只留下一片飞扬的粉末。

楚七杀手掌依旧在微微颤抖着，他指着台阶下的楚离歌道：“你当真差点被三荒神君偷袭害死？”

“我骗你做什么？”

楚离歌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到楚七杀掌边那飞扬的尘灰之上：“魔族的物资本来就不多，你就别毁坏了。”

楚七杀气得不轻，而且也不是自己说几句就能哄好的，这下就算幻女来了，也没办法把他的怒火压下来。有时候楚离歌还挺享受这种待遇的，喜欢别人为她而有情绪变化，为她伤心，愤怒和快乐。

有时候楚离歌觉得自己还挺恶劣的，不过她接受并承认自己的恶劣。

“谁救了你？”

“荆颜。”

楚七杀深吸一口气，把怒火缓了下来，把伸出的手放回到扶手上。这已经不是荆颜第一次救楚离歌了，第一次是北溟海狱，这次是在洪荒秘境，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难道神族当中，真的还有值得赞颂之辈？

“你信她？”

楚七杀想知道楚离歌的判断。

“至少她没有在我身受重伤的时候对我出手，不是么？”

楚离歌想起了那日在山洞之内，烙在荆颜咽喉那一吻，身心依旧为之激荡。

她对荆颜有欲.望，而且这种欲.望越来越重。

楚七杀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现在他气在头上，根本没有办法冷静思考，只道：“三荒神君，我迟早要把他碎尸万段！”

“挫骨扬灰。”

楚离歌又补了一句。幽暗的议事厅内，只听见这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其他人都不敢出声，直到二人终于说完了，洛飞书才道：“不过这次洪荒之行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

洛飞书也找到了一些可用的法宝和书籍，楚离歌也趁机把赤霄镜的阵法说明书交给了洛飞书，并叫他给自己翻译好。

洛飞书一个头两个大，可是楚离歌说的她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他心里暗道：也不知道要熬多少个夜晚了。

“还有一件事。”

洛飞书觉得此事古怪，因此还是说出来，看看大家的想法如何：“我见妖族的人在收集草药，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他们收集了很多妖族用不上的草药。”

“都是什么样的草药？”

楚离歌问道，妖族的异动让她很在意，总觉得是一根刺落在心头。

“诸如龙舌草，仙浅花那种仙族和神族常用的药草。”

六界中，每一族群的体质都不一样，所需的草药往往都不一样。人族和仙族的体质最为相似，因此两界经常有药草和丹药的交易来往。仙族和神族的体质也相似，只是神族资源富饶，很少会跟仙族有任何丹药间的交易往来。

至于鬼族，他们的体质别树一帜，所用草药跟其他族群都不一样。

妖族的草药用得最杂，与魔族所用倒是有些相似，只是与仙族和神族常用的草药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