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与病秧子+番外(48)
她转身,看向站在船尾的肖赋。
肖赋身长条顺,笔直地站在船尾像是什么凯旋而归的大将军似的。
她两手合起弯在自己嘴边,用尽了力气朝他喊:“放弃,我放弃。”既然止不住那直冲云霄的气势,不如趁早放弃。她就不该肖想那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荣耀的,她就该平凡就该草包,才能躲过了多疑的圣人以及暗流涌动的“宋家军”。
大概没人知道,那个所谓的“宋家军”是真的存在,每当她接触到金吾卫或者禁军的时候,都有人明里暗里的偷着接触她。
那时候她小,揣着糊涂去问奶奶。
奶奶只是红着眼睛抓她的手告诉她:“阿元,你记住,家人平安才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事。你现在还小,且藏一藏,以后再不要接触军中之人。”
“那等我长大了呢?”那时还年少懵懂的宋伯元问。
奶奶收了抓她手的手,用一种极度陌生的凶狠眼神看向她:“等你有把握挨那万人唾骂之时,就该是我宋家报仇雪恨之日。”
那时候的宋伯元才明白,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秘密。阿娘的秘密是,她的“儿子”其实是个不能承爵的女娃娃。奶奶的秘密是,即使揣着那杀夫杀子之仇,依然能面不改色的跪仇人,只为韬光养晦的等着自己的一众孙儿孙女儿长大,一个一个的占据大梁朝最重要的位置。
宋伯元自己的秘密是:她擅自改了奶奶给她预先铺设的道路,真的一心一意扮演起纨绔来。因为她知道,只要“宋家军”或者她本人冒头,大姐姐一定会因为宋家的破事而家破人亡,二姐姐在宫里也会如履薄冰,甚至人不知鬼不觉地被“处理”掉。阿娘的身体也不好,真因为这事出了麻烦,她死几百次都不够忏悔的。
她不敢赌,所以奶奶见她真的扶不起也就歇了其他的心思,还会对着阿娘打趣她的诗文,仿佛忘记了那个午后曾惴惴不安来找她的小“孙子”。
祖孙俩都默契的选择遗忘。
那根紧绷的神经,随着肖赋的摇头立刻土崩瓦解。
肖赋孤身站在船尾,大笑着给一众船员打气:“兄弟们,不为别的,就为了国夫人,也给我往死里冲!”他说完,还紧盯着不知所措的宋伯元笑道:“安乐,国舅爷累了,你去打鼓。”
手里的鼓槌被小姑娘灵巧地抽走。
宋伯元不知是泄气还是终于喘过了气,她长长嘘出一口气,认命般地抓起安乐的桨。
三层小楼上,景黛看着那晚霞的光打在小少年的脸上,令她更加漂亮璀璨。
她转头对身后的船手喊了什么,然后一人接一人的往后传了过去,直到肖赋大笑着点头,又一人接一人的传回了话。
宋伯元像是卸了一身的疲惫,重新找回了力量。
她和肖赋说的是,赢了的话,东宫和兆王府会找他的麻烦。
肖赋回她的是:“有义气的话,你就来金吾卫陪我担啊。”
然后亲眼看着兆王府的船被自己远远落在身后,然后是东宫的华贵真“龙”舟。
终点丰扬桥上有黄门公公站在众百姓间费力举着个杆儿,杆尾是大红花挂着的超大夜明珠,安乐收了手,笑着去推宋伯元。
宋伯元就在十五岁束发没多久的这一日,在满汴京城的百姓们面前露了个大脸。
她脚尖一点,借力踩在了站满人的拱桥小兽上。一勾手,也没去管黄门公公打算作弄魁首的杆儿尾,而是拽住了那根杆儿,连杆儿带珠的抢了跳下桥。
桥下正好是刚刚过了桥的镇国公府龙舟,丝毫不差地接住了她。
安乐扔了桨围过来,其他人也跟着围上来。
“哟,这珠子,好看,真值得哥们儿这么拼命。”
“真漂亮,这玩意儿值老钱了吧?”
“那决赛的时候,圣人得准备什么好东西啊?”
“咱们哪知道。国夫人与公子待咱好,咱就愿意卖力干。”
一兑一百六的镇国公府,最后竟后来居上的赢了东宫与兆王府。
终声锣响,景黛终于舍得从那大椅里站起身。张焦双臂摆开,一脸不惑地看向景黛。
“黛儿,你给肖赋和安乐下死命令了?”
景黛摇头,只留下一句:“那多没意思,赌局就是要有紧张与刺激才有趣。”
镇国公府的绣花枕头,一战成名,顺带着用美貌震撼了整个汴京。
赢了预选赛的宋伯元,生活上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是听说有个外郊富商一掷千金压了镇国公府,就不住地惋惜,若是她再信自己一次,没准儿零用钱也能跟着翻上一百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