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临终之名+番外(27)
周淙取了医药箱出来,杨大夫动作轻柔地给温且寒伤口消毒,然后又重新给她梳了头发,拿发卡把垂下来的须发都卡了个干干净净,露着光洁的额头,“你这个伤口有点深,不过不用缝针,可以先暴露着,最好去打个破伤风。”
周淙立刻去穿衣服,一边安排杨大夫做饭,“妈,午饭带上小温的。我带她去打破伤风。”
温且寒几乎是瞬间跳了起来,条件反射地要拒绝却被杨大夫摁住:“乖,听话。像你这样年纪的孩子,在阿姨眼里都跟心心是一样的,磕着碰着了瞧着都心疼。”
周淙换好衣服后领着一言不发的温且寒出门,门一关,温且寒拉住周淙的胳膊让等一下,她得先回家喂猫,然后还得拿医保卡。周淙耐心地等了两分钟,然后领着人去了最近的医院。
没想到创伤门诊还挺忙,两个人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看人出出进进。
有个大哥平底走路摔了一跤把下巴上磕了个大口子,送他来的朋友一边笑一边去缴费。
周淙拿胳膊肘碰碰温且寒:“怎么回事儿啊,高高兴兴回家去,挂着伤回来了?”
温且寒赌气似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我喜欢女的。”
空气突然安静,过了几秒钟周淙才清清嗓子,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这样啊。”
“你都不问问我喜欢谁?”温且寒被父母打击一遭,理智全无,干脆破罐子破摔,骚扰直女就骚扰直女了。
周淙不上当,依然顺着自己的思路问:“那你这伤是跟人表白被打的,还是跟家里出柜被打的?还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一个被狗咬的小朋友捧着手指头嗷嗷哭喊着进了诊室,跟着来的奶奶吓了满头汗。
温且寒咬着牙:“我爸拿红酒起子打的,他们骂我变态,不要脸,不知羞耻。”
周淙默然,听见小孩子哭得更厉害了,随口说道:“被狗咬了一定很疼。”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在说狗咬人的事情,结果温且寒偏过头来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嘴唇翕动几下却又闭了口,周淙这才意识到她方才那句话实在是太像骂人了。
像是在骂温家父母不通人性,又像是在警告温且寒不要乱攀咬。
一个头顶着纱布的大小伙子顶着一双红眼睛从门诊里出来,摸出手机给朋友发语音:“你是不是死在半路上了,我他妈都已经缝好了,你在哪儿呢?”
温且寒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说话:“我爸妈也是知识分子,我爸是检察官,我妈是高中教务处主任,他们什么没见过啊?为什么这样对我?”
周淙沉默着不吭声,正好轮到她们了,温且寒进去简单说了两句便拿了单子去注射室。
回到家正赶上吃午饭,杨大夫人美心善手艺好,为着温且寒特意把菜色都做得很清淡,温且寒越吃越委屈,很没出息地在饭桌上掉眼泪,这下倒把杨大夫给整不会了,当下就反思是不是自己太热心让孩子有负担了。
周淙默默地递纸,跟杨大夫说:“老杨,你看你,跟小温聊天就聊天嘛,随便聊!你来一句你还好吗,那她还能好吗?”
温且寒直接哭出声音来,杨大夫跟周淙面面相觑。
哭都哭出来了,杨大夫的医者思维上线,也可能是犯了职业病,非得要挖个病根儿出来:“小温,有什么想不开的多跟人聊聊,总憋心里会憋出病的,年纪轻轻的要开开心心的嘛。不然你跟阿姨聊聊?”
周淙“咳咳”地在边上清嗓子:“妈,你心外科的大夫就别越俎代庖。心病得去精神心理科,你这非法行医了啊,我要举报。”
杨大夫不搭理来自亲生闺女的威胁,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又没给小温开刀,我哪儿非法行医了?”
周淙冷笑一声:“小温是律师,你要不要让她给你分析分析什么叫非法?”
温且寒听着这母女俩斗嘴,眼泪还挂在脸上呢又突然“噗嗤”笑出声音来,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周淙看,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也是,周淙总是温柔成熟的,理性克制的,原来她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啊。
“心心”,杨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抬杠?”
母女俩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话题岔开了,温且寒心里的委屈劲儿也松散不少。眼下不是她带着滤镜看别人的父母比自家的好,是突然这么回想一下,确实觉得周淙的妈妈好温柔啊,跟孩子相处得像朋友一样。
一想自家父母,从小到大的确给了她很优越的生活环境,但家长就是家长,权威性一直都是不可侵犯的。难道是因为职业的原因吗?做老师的就严厉,做医生的就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