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临终之名+番外(164)
我做不了律师了,我的手、我的心都已经脏了,我不配提“正义”这两个字。
周淙下意识道:“做法务也可以的,你——”
“哎呀,心姐,这么老远跑来看我就问我工作啊?”温且寒打断她的话,又眼巴巴地盯着她问,“猫想我,你不想我吗?”
“我不想你我跑来做什么?大热天的我在家吹空调不舒服吗?”周淙“腾”地站起身来,快速地深呼吸几口,拎起包转身往外走。
咖啡这种东西难喝死了!
头疼,倒胃口,生气。
温且寒立刻追出去,桌上两杯咖啡的热气都还没散,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近不远的缀着,进了酒店电梯还是各自不言语。
到了房间,周淙毛毛躁躁地脱了针织罩衫扔到床上,只穿着里头的吊带长裙坐在桌子上,虽然面色平静,可就是能让人看出来她心情很不好。
“说吧,你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别拿你妈妈严重抑郁来搪塞我。我现在怀疑抑郁的是你,你心里究竟在琢磨什么?”
“清明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还不想说,好,我等。”
“现在什么时候?六月都过一半了,你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你如果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小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半死不活的,你觉得我能装看不见吗?”
“以前你那股嚣张任性的刁蛮劲儿去哪儿了?”
“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人……不值得信赖,所以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周淙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尽管语气平静,可却压不住嗓音里的一点颤抖。
温且寒默不作声地坐在床沿上,就是打定主意不开口。
周淙被气得额角突突跳,不再期待温且寒主动交待,直接切入主题:“你爸爸还好吗?”
温且寒终于动了,仰着脸面无表情地问:“周淙,如果你爸有难,你救不救他?”
呵,这是戳到痛脚了么,连心姐都不叫了,直呼大名周淙。叔叔也不叫了,直接说你爸。
周淙认真地盯着温且寒的眼睛道:“那要看是什么难,他要是得了大病要肝要肾要骨髓,我捐!要花大钱,我卖房卖车贷款给他治!要是残了痴呆了,我伺候!”
温且寒苦笑一声:“要是犯错了呢?”
周淙依然神色严肃地盯着她,逐字逐句道:“犯错?他要是贪赃枉法、杀人放火,那该坐牢就坐牢,该偿命就偿命。他坐牢我等他出来给他养老送终,他偿命我给他收尸下葬。他犯了错对不起人民群众,但他接受惩罚也不影响他还是我爸。”
呵,温且寒突然冷笑出声,梁仲远果然说得没错。
周淙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骨头跟铁一样硬,心比石头还要坚定。
“周淙,你真是……说的容易啊。”
周淙眼里透出浓浓的哀愁,却并不打算在这方面说两句假话哄人:“我是说的容易,但不是因为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别的答案。”
“我要是违法犯罪,我爸会亲手抓我。”
温且寒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周淙,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淙不疾不徐道:“小寒。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当初过线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付出代价的那一天。为什么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却不肯认?”
温且寒突然崩溃,眼泪汹涌而出,两只手都擦不过来。周淙是如此的理性又无情,可她说的话没有一分错处。
周淙从桌子上跳下来站到温且寒面前,微微俯身把痛哭不止的人抱在怀里,湿热的眼泪浸透了她的领口,她那么心疼的小朋友因为她这些不近人情的话哭得那么伤心,可她绝不会因此而口是心非。
“小寒,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
周淙居高临下地望着温且寒,语气温柔而冷酷:“不要去找人脉试图搭救犯错的人,你救不了他,你这个年纪这个阅历,你凭什么呢?去行贿吗?”
“你是律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也想进去吗?”
“不管你做什么,最终只会越陷越深,你不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
“之前你说不让我掺和大人的事,是不是我理解的意思?”温且寒突然抬头看她,哭红的眼睛依然湿漉漉的,像泛着寒芒的剑刃,扎得人心里一颤。
周淙丝毫不做辩解:“是。”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看着我爸伏法?你是红头文件里的法治标兵吗?你有没有心啊,你是纸片人吗?”温且寒突然发疯,伸手猛然一推,眼看着周淙趔趄两步仰着身子往后跌去,后背猛地撞到桌沿,继而被反冲一下跪倒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