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梦境,她的身体好像也在这个静夜之中苏醒了,产生了一种躁动与渴望。雁回坐起来,发现床头柜上就放着一杯水,连忙端起来一饮而尽。
虽然已经过完了年,天气正在逐渐回暖,但北方的气候依旧十分寒冷。放了一夜,已经变得冰凉的水从喉间一路滑进胃里,让她整个人都被凉意激了一下。
雁回默默地将被子捞回来,裹紧了自己。
她的本意是希望自己能够想清楚,然而这个梦,却只让她的思绪更加混乱,难以理清。
辗转反侧良久,雁回才再次迷迷糊糊地睡去。第二天小萍进来叫她时,她甚至忍不住想赖床。没睡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课,也就意味着清秋会过来这边跟她一起补课,两人必须要在一起待上一整天。
只要不起床,就可以不去面对那样的场面。
然而这终究只是奢望,因为小萍直接帮她掀开被子,又取了衣服过来,一边对她道,“老师马上就到了。”
雁回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憋屈地坐起来穿衣服。
谁让她自己撺掇清秋要上北大,谁让她主动请的补课老师?眼看就快要到考试的时候了,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半途而废吧。不管她对冷清秋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不管两个人以后会不会在一起,早就已经定下来的事,不能因此而受到影响。
过了一会儿,小萍又端了洗脸水进来,说是清秋已经来了。
雁回下床的动作一顿,只能努力板起脸,假装这个名字没有给自己带来太大的影响。
稳住!梳头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加油鼓劲。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而且除了自己之外不会有人知道,既然如此,她只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就行了。
好在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本来就有些古怪,雁回觉得自己的伪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没有问题才怪了。
即便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当她从房间里走出来,对上冷清秋的视线时,还是立刻就赶到了一阵明显的不自在。
为了避免表现得更明显,她只能完全避开对方的视线。即便明知道这样清秋一定会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所以一整天的课,雁回始终正襟危坐,视线像是钉死在了老师身上,绝对不会往旁边偏斜任何一点角度。
即便如此,她也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清秋一直在观察她。
或者,正因为她不往旁边看,彻底避开了清秋的视线,对方反而可以更加放肆地看她。
老师们讲完课,收拾东西离开了,她们却暂时还不能走,必须要将留下来的功课做完。毕竟平时也要上课,也有其他的作业,不能拖延。
雁回只能扬声叫小萍送茶水点心过来,又再三地找借口把人留在房间里。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当所有的借口都用完,小萍说要去帮赵婶做饭,雁回也不能再强留人了。
目送对方出了门,她就要站起来,找借口离开,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清秋抢先了,“今天讲的课,我有好几个地方没听懂,看你听得认真极了,应是颇有所得,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雁回怀疑她在内涵自己,而且有证据。
她看似认真,但能放三分心思在学习上就不错了,自然没有那个给人讲课的能力,于是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也没太听懂,下次可以让他们再讲一遍。”
“也好。”清秋却没有放过她,又说,“那我们对一对,把没听懂的地方先画出来。”
雁回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跟她对课堂笔记。
对完了,她正准备找借口开溜,又听清秋说,“你今天很不对劲。”
“有吗?”雁回不自在地捋了一下鬓发。
“你今天没有看过我的眼睛。”清秋冷静地说,“一次也没有。”
“哪有的事。”雁回尴尬地笑了一声,强迫自己转过头,对上清秋的视线,努力将想要逃避的念头压下去,“这不就看了吗?”
“这件事,让你这么困扰吗?”清秋忽然问。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雁回,似乎是有些失落的样子,又说,“你在任何事情上都很勇敢,为什么独独这件事,裹足不前?”
雁回不说话,她便又凑近了一些,几乎能够看到雁回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是你教我,要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不用掩饰,不用回避,想要什么东西并没有错……可是为什么,当我真的付诸行动的时候,反而是你一直在回避?”
她的表情明明很平静,但不知为何,雁回却觉得她十分难过。
但回想自己这段时间以来避如蛇蝎的态度,这个结果自然不让人意外了。正因为清秋有一腔热诚,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的时候,才会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