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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遗症+番外(6)

作者:文笃 阅读记录

和这样的人说话,听着这样的声音,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在凉爽的阴天里躺在细密的沙滩里,听着海浪扑向礁石的那种平静和舒适。

如果不是游知榆时不时蹦出一句惊人之语的话。

等桑斯南接过湿纸巾,拆了包装,一边擦着从自己眼皮上流淌下来的汗水,一边掏出那个捡到的手机并且迈着步子试图往外走时。

游知榆却倏地拧住了她的衣角,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那盆风铃花,明明醉得一塌糊涂,嘴上说着些胡言乱语,语气却很冷静,

“你把它带走,它说它要跟着你……跟着我它要不吃饭的。”

将游知榆带回来的这一路,桑斯南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听着游知榆的胡言乱语,一会说花为什么不开,一会说花是她的孩子。让她仿佛要开始相信:

这盆未开的风铃花,会是将她和“人鱼公主”联系起来的重要纽扣。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样的故事开端俗套无比,就像是粗制滥造的盗版印刷商,将安徒生童话印成了安徙生童话,还涨红着脸扯着脖子说自己这才是正版。

但桑斯南从小就不爱看童话,不管是安徒生,还是安徙生,都拼不过她那艘平躺着仰头就可以看到星河流淌的小船。

小船有大海的味道,但童话没有味道。

此时此刻。

看着白裙被沾上泥土灰尘的游知榆,桑斯南沉默了一会,还是一声不吭地接过了那盆风铃花,并且打算一出门就放在门口……或者连同那个捡来的手机,一起放在颗颗大珍珠店。

临走之前,她抱着那盆风铃花,花明明没开,可她却好似闻到了花香味。这让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游知榆仍然斜靠在那张空荡荡的沙发上,慵懒地眯着眼,白皙细瘦的手臂肆意地垂落在沙发边,葱白手指仍勾着那个空空荡荡还在滴水的塑料袋。

似是打算就这样睡着。

凌晨清凉湿风从身后敞开的田字格窗户里吹荡进来,吹动了屋内清淡的酒精味道。桑斯南感受到了凉意,她不安分地将湿纸巾扔进了垃圾桶,没有再去看像只猫儿靠在沙发上的游知榆。

而是在走出双开木门之前,动作很轻地拿出自己的手机,试探性地拨通了手机主人的电话。

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下一秒,突兀的振动声从沙发那边传了过来。

静谧的凌晨,咸湿海风刮进来,靠在沙发上的游知榆缓缓睁开了眼,被浸泡在北浦岛的汹涌海岸里,清透又诱人的双眼勾住桑斯南的目光不肯放。

电话声音持续振动。

桑斯南没有马上挂。游知榆也没有急着接,似乎正在看着她发愣。

蔚蓝的夜,风铃花枝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在桑斯南敞着的手臂上蹭来蹭去,让她有些敏感的皮肤似乎已经泛起了疙瘩。

她回过神,将风铃花从自己手边移开,呼出一口气,正想挂断电话。盯着她的游知榆,却突然把电话接了起来。

近在咫尺的听筒里传来一声响,然后是轻抑的呼吸声。

桑斯南僵在了原地,像是攥住大海里的浮木一般,用力攥紧自己的手机。

游知榆醉得厉害,如海藻般的黑发从沙发上垂落下来,脸上已经泛起了暧昧的粉。

呼啦呼啦,风吹进来。灯光昏黄,两人投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微小蝴蝶投下的阴影在地面悬飞,将空气变得微妙。

墙上的老式挂钟到点发出清脆的声响。

桑斯南终于开口,嗓音有些干哑地,和游知榆说了遇见后的第一句话。

“桑斯南,我的名字。”

然后没等游知榆回应,便挂了这通无效的电话,放下自己捡到的手机。踏出那道充满痕迹的木门门槛之后,她听见身后好似又传来链条轻晃的声音。

极其细小,却还是准确地传到了桑斯南的耳朵里,像直击耳骨的轻微碰撞,被巨大的风吹散,又揉进了某只夏日蝴蝶。

回到自己家那边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五点半的时间,浑身黏腻的汗水被风吹了一路,桑斯南毫无睡意,爬着粗糙的石板阶梯到了家,家门口荔枝树下窝着一条睡得直流口水的萨摩耶——桑斯南拿到第一笔工资后给厉夏花买的礼物。

后来,她工资越来越高,给厉夏花买了第一台全自动还带烘干的洗衣机、号称一晚上一度电的空调、六十五英寸的大屏液晶电视……但厉夏花洗衣机舍不得用、空调舍不得开、液晶电视没时间看,因为比起花里胡哨功能越来越多的液晶电视,连遥控器复杂功能都学不会的厉夏花,宁愿吃完晚饭在门口那棵荔枝树下,戴着老花镜编着鱼篓好上集市卖点钱,然后和忙得心脏痛都没时间去看医生的桑斯南通上十几秒钟就挂断的电话,只听匆忙的桑斯南那句“阿婆”里的声音不对劲,她就把鱼篓一甩,在荔枝树下背着手不安分地走来走去,嘴里大声嚷着“还不回来死在那边也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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