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升把画卷往引玉怀里一递,意味深长地看她。
引玉抱画,温吞说:“我都说旁人碰不得了,如今信我不信?”
“信。”看柯广原和梅望春安顿好那新来的,莲升掀开帘子往外走,回头说:“该走了。”
引玉站到伞下,和莲升并肩往望仙山去,说:“等晦雪天雪停,也算是个好去处,过段时日来的人定会变多,闻安客栈的生意总不会还像如今这么萧条,孙禀衣应当是能在那里干一辈子的,不过。”
她笑笑说:“少年人心性不定,也不知他日后有何想法,我们只能帮到这,日后便随他了。”
莲升执着伞,目不斜视地说:“这么好心,也不怕他赖上你。”
“那也要看我许不许。”引玉挨着莲升,在风雪中同她咬耳朵,说:“我很挑剔,如果是你要赖我,我肯定事事依你。”
“如今是你依着我。”莲升指的是引玉那懒散依偎的姿态。
本以为引玉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她变本加厉,直接往莲升背上一伏,揽紧莲升脖颈说:“我闻着味了,莲升。”
说着她还凑到莲升颈侧闻,鼻尖无意往上轻蹭,凉丝丝的,跟雪花一样。
“什么。”莲升故作从容,然而耳畔却像沾了胭脂。
“酸着我了。”引玉对着莲升飞红的耳吹气,“刚刚明明只有我呷醋,你怎么还往我嘴里夺食呢。”
“夺食?”莲升淡声,“我撬开你唇齿了么,我真要夺食,你唇角怎会不潮。”
那钻进耳廓的不是潮润气息,而是缱绻的情潮,怂恿着莲升回头亲上引玉鼻尖。
引玉索吻般迎过去,手脚全缠在莲升身上。
索吻是她,张着嘴任其索取的也是她,她喘噎着,差点从莲升背上滑落,可被往莲升托着腿往上一颠,又给她颠回去了。
“怎么不回答。”莲升咬着引玉绵软的唇。
这一坠一颠,气息越发灼热,引玉眼梢也沾了潮意,低头伏在莲升肩上,闷着声笑说:“舌都被你吃软了,叫我怎么说话。”
“喊着说啊。”莲升当不了圣人,冷淡眉眼中欲色难掩,背着引玉继续往望仙山走。
“喊什么?”引玉环紧双臂。
“喊我名字。”莲升说。
引玉心底欲潮微缓,她凑到莲升耳畔,像长了狐狸尾,狡黠说:“莲升,莲升。”
不过两日,望仙山脚下竟又埋了许多冻死骨,一个个横七竖八躺在雪下,面上结了霜,已经看不出原样。有些人至死还保持着伏跪的姿态,他们知道望仙山通天,特地来此恳请老天开眼。
可上苍无动于衷,就算此地凡人死绝,一双眼也不知在往哪看,此地亡魂有增无减。
引玉从莲升背后跃下,自大雪上慢腾腾迈过,看着大雪中依稀露出来的半只鞋和半截手,良久开不了口。
莲升蓦地抬臂,掌中金莲凝成阔刀,对着这风雪之地横劈而下。
一下白雪掀天,两下地动山摇,三下天崩地裂!
遍地积雪一掀,被埋没在底下的冻尸全露了出来,随之雪下黑土龟裂,山石崩塌,一长道险壑轰轰声现世!那些冻尸随着山石和硬雪,全滚到了这一线天中,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地。
引玉摇摇欲坠,抱着莲升的手臂堪堪站稳,低头往里望去,只见底下漆黑,不知深达几丈。
“我进去取。”莲升拉开引玉的手,纵身下跃,红裙白衫迎风飞扬,像极业火红莲。
只消一刹那,引玉哪还瞧得见莲升的身影,连下坠的动静都听不见了。
不化琉璃其实埋得不深,只是越往底下,不化琉璃就越是纯粹,其间裹藏的地火也越是炙热。
起先引玉还想不明白,要净化晦雪天,天净水足矣,要不化琉璃作甚,如今才揣摩清楚,莲升分明是想用不化琉璃驱散晦雪天的寒意。
可是不化琉璃中的地火焚天炙地,当真不会让此地的人从严冬撞入酷暑,同样苦不堪言么。
险壑中,哀哀亡灵奔天而上,他们四处游蹿,寻不到归处。
引玉提心吊胆地等着,脚下大地晃晃荡荡,不得不从断崖边退开。
这场地动持续了许久,足有一刻长,久到谢聆和薛问雪也承剑赶来。两人飞身下剑,误以为此地有鬼怪作祟,来了才看到这道无底的险壑。
引玉朝两人瞥去一眼,喉头发紧地说:“在取不化琉璃。”
“不化琉璃到底是什么?”经引玉方才那一番逼问,谢聆似乎想明白了些许,神色间少了几分颓唐。
薛问雪大胆揣度,说:“难道是……仙家之物?”
引玉又紧紧盯向那无底深渊,目光不敢再移开一寸,说:“你们可有听说过,千年前的那一场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