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哪能停在邬家边上,只能往临近的停车场一搁,再徒步走过去。
在邬家老宅住了二十余年,邬引玉对这地方已熟悉得不得了,找着了个监控死角,便设法往里翻。
她穿着长及小腿的旗袍,哪能那么容易翻墙,掖着裙摆磨磨蹭蹭地翻,还得鱼泽芝在下面托着她。
邬引玉扭头看了眼,只见鱼泽芝正望着别的地方,跟个木桩一样杵着。
她往墙上一坐,晃着腿伸手:“我的鞋。”
鱼泽芝弯腰把那双小猫跟的鞋并着拿,给她递了上去。
邬引玉笑了笑便跃下墙头,把鞋穿上了。
邬家没那么探头探脑的纸傀,也就布了几个防贼的术法,但都是邬引玉此前布下,所以她轻轻松松就解了。
这时候邬挽迎和宋有稚估计还在睡,整个老宅静得死气沉沉的,好像变得和她走前不太一样了。
邬引玉不甚在意,只是极快地朝原先自己的房间瞥去一眼,扭头便对鱼泽芝说:“劳烦鱼老板帮帮忙,我没钥匙。”
能把邬其遇和宋有稚吓成那样的,想必定是有些真本事的。
邬引玉饶有兴致地等着,一双眼使劲儿弯。
果不其然,鱼泽芝只是抬手往门锁上一点,那门就自个儿开了。
邬引玉往门槛上一跨,看屋里确实没有鬼祟一类的帮着鱼泽芝开门,才回头说:“厉害啊,鱼老板。”
等鱼泽芝进了屋,她赶紧把门关上,省得被邬挽迎和宋有稚看到。
鱼泽芝扶住灵案,用力一推,没推动。
这灵案本就沉甸甸的,且不说上边还放了那么多东西,没点力气还没推不开。
邬引玉浑身酸乏,翻个墙就已是竭尽全力了,现在手软脚软的,哪帮得着。
谁知,鱼泽芝吹了口气,她手还没攀着灵案,灵案便嘎吱嘎吱往边上挪,案上灵牌簌簌晃动。
邬引玉想,饶是她觉得自己再有本事,此时和鱼泽芝一比,也不过是鸡蛋和石头。
“鱼老板身怀神力啊。”她啧啧夸耀。
鱼泽芝睨她一眼,翻出打火机咔地擦燃,慢步走下楼梯。
邬引玉只好点出手机的手电筒,扶着墙小心翼翼往下迈,等她走到底下,鱼泽芝已经点亮了家谱前的蜡烛。
整片家谱被照得发黄,其上画着的亭台楼阁用的不是一般染料,烛光一照,便亮晶晶一片。
邬引玉循着记忆,找到了被蛛网和尘蒙住的那一角,指着说:“就是那,可惜够不着,真想抹开看一眼。”
她话里满是暗示,一双眼还直勾勾看着鱼泽芝。
鱼泽芝一个抬手,桌上的抹布便飘了起来,朝家谱上那处挥去。
邬引玉又看愣了,“了不起啊鱼老板,此前您还说什么也不会,原来是装的,害我还耐着性子同您解释了那么多。”
墙角那处蛛网被扫落,掩在底下的名字逐渐展露。
邬引玉目不转睛地看,又说:“所以鱼老板在那慧水赤山里,算是什么厉害角色?”
“寻常职务。”鱼泽芝答。
要说活人和死人在家谱上的区别,只在于红黑二色,那这被掩在蛛网后的名字却是……暗金色的。
暗金的名字上留有极宽的一道杠,分明是被除名的意思。
邬嫌。
是邬家的高祖,算下来,邬挽迎还得算是她的旁系玄孙。
邬引玉仰头看着,缓步朝家谱靠近,手往上一按。
她只需闭上眼,就能看见邬嫌最后所处之地,竟不在邬家,亦不在叡城。
那里滩涂上满是碎石,有废弃的船在边上搁浅,桅杆上挂满了祈愿的红布条。
是牙樯滩。
但邬嫌没有在牙樯滩停留,而是一路往山中走。
待她走进山林深处,邬引玉便什么也看不着了。
那座山叫草莽山,便是吕冬青所说的,祖辈不让靠近之处。
邬嫌果然是去过草莽山的,也路经了牙樯滩,一切灾祸,当真与她紧密相连。
“看见什么了?”鱼泽芝问。
邬引玉回过神,说:“草莽山,她路经牙樯滩,去了草莽山。”
此行说是要离开鱼家,实则两人连个目的地也没有。
邬引玉有商有量地问:“鱼老板要不要和我去草莽山看看?”
作者有话说:
=3=
第44章
“可以。”鱼泽芝仰头琢磨五门族谱, “正好也是要去的。”
上次进禁室时唯独缺了她,如今进来,她不免多打量几眼。
族谱暗金的笔迹上似有流光一晃而过,邬引玉心觉不可思议, 说:“为什么五门要划去邬嫌的名, 她那名字是后来才变成金色的么。”
鱼泽芝看了片刻, 说:“在慧水赤山,登仙者的名会被天道漆成金色, 名字许是在此前就被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