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骨灰,白色的纸卷,都被抹上一层金色。
岑清伊扬手举起,用力地掷出去,玻璃瓶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咕咚一声,瓶子短暂地隐没在海水中,又浮上来。
海浪卷着玻璃瓶涌向海水深处,岑清伊望着漂浮的玻璃瓶,呢喃道:“去吧,去看看这世界到底有多广阔。”
岑清伊一直看着玻璃瓶消失才离开,她买了票去了津川市。
或许是现在的她不执著于寻找记忆,岑清伊的记忆停留在之前的位置,她想起来一部分小时候的事。
岑清伊又去了记忆中的家,夜幕降临,不少老年人坐在树下纳凉,小孩子聚在打闹嬉戏。
岑清伊站在花坛旁,身边突然有人凑过来。
岑清伊没理,那人又凑近,快要贴到她身上。
岑清伊倒退一步,发现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是你吧?”老人眯着眼打量她,嘴上喃喃道:“岑家那小丫头,是吧?”
岑清伊讶异,点了点头,“您认识我?”
“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呢。”老人笑眯眯的,“你怎么会来这里啊?这里都变咯。”
岑清伊坐在树边和老人聊了会,得知她以前住在自家的対门,没少受父母的照顾。
岑清伊第一次听身边真实的人,讲起她时候的父母。
那时的岑简汐是个面冷心暖的人,每次做饭都会让家里给老人带出一份。
老人为了答谢她们,时不时帮忙照看岑清伊。
老人还记得岑清伊有个姐姐,“那女娃也孝顺嘞。”
老人家的不孝子回来拿钱,老人哭得不成声,钟卿意小小年纪拎着棒子,带着狗子,対着男人又打又骂。
看着英勇的钟卿意,等男人走了会,手脚发软倒地,以为自己要不行了,吓得哇哇大哭。
“你这娃,小时候可没少扔药哦。”老人家拿着拐杖点了点地,“现在咋样?身体好了吗?”
岑清伊笑了笑,“好了。”
“因为你,你妈和你爸都没少哭。”老人家感慨道,“我见过好几次,你妈晚上从家里出来,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哭。”
岑清伊听得眼眶泛酸,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母亲因为担心她活得不长久时常自责自己把她带到世上,父亲夜里常背她在小院里转悠,因为她难受睡不着。
“这院里的老人都记得你嘞,你这娃是个小哭包。”老人笑呵呵的,“但又长得可爱,大家都喜欢,后来你们搬走,大家都舍不得呢。”
岑清伊笑着笑着,泪水偷偷滑落。
爱如深海,她是海中的鱼儿,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总觉得所有人都亏欠她。
老人问起父母,岑清伊低着头,指尖在地上划着,“她们都走了。”
老人哎哟一声,感慨道:“早走晚走都是走,早走早超生,早走说明这辈子的苦吃完,罪受尽,这是好事啊,孩子。”
岑清伊发觉年长的人们,都在生死的问题上看得通透。
年轻人最怕失去,什么都想抓得紧紧,到最后徒劳。
老人们摊开掌心,该走的不挽留,留下的她们收好。
老人摸摸岑清伊的发丝,指了指天空,“她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换一个地方疼你哩,所以你要好好的。”
岑清伊抹抹眼泪,勾起笑,“好。”
老人突然想起什么,偏头笑眯眯地看着岑清伊,“今晚要不要去奶奶家住?”
岑清伊犹豫时,老人便搭着的肩膀惆怅道:“唉,我一把老骨头,家里就我一个,你肯定是嫌弃我了。”
岑清伊听着话笑出来,老人家很懂得拿捏人心呢。
岑清伊扶着老人家回房,陈旧的摆设,她看着丝毫不陌生。
老人坐在床边,“你小时候常来,还有印象不?”
老人突然拍了下腿,哎哟一声,“我都老糊涂了,娃,你吃饭没呢?”
岑清伊确实没吃,但不饿。
岑清伊迟疑,老人便懂了,“我这吃饭也不应时,饿了就吃,你陪我吃点?”
岑清伊嗯了一声,“我给你做饭。”
老人笑呵呵也没拒绝,“行啊,行啊,我老太太也享享儿孙福。”
岑清伊简单煮了两碗面,各放一个荷包蛋。
老人把电视打开,放的正是秦蓁演的《龙凤劫》,老人边看边笑,“现在这女娃们可俊可俊了。”
岑清伊这晚上,睡在别人家的床上,竟有些莫名的安心。
睡前照例打卡,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仅限江知意可见。
岑清伊难得地早入睡,梦里有江知意,有元宝,眼角虽然挂着泪,但嘴角挂着笑。
远在江城市的江知意,视线刚从屏幕上移开,理查德米勒手表的追踪信息,她梳理完毕,大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