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双+番外(33)
又不是亲姐弟。
又不是亲姐弟,但同是身不由己之人。
正思及此,那在她思绪中活跃的人便从侧门闪了进来,照旧扶她进屋上药,林香玉衣衫解去,露出光滑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背脊,林慎之浑未所觉一般,手指挖了药膏轻轻涂抹在她伤口处,呼吸都未曾紊乱。
“陛下安排的人都已入了商夏,你也得空,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不用担心阿蒲,她自有应对。”
在她背后游走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便是从喉咙处的一声轻哼算作应答。
二人相对无言,许久之后林香玉悠悠道:“为我如此,真的值得吗?”
林慎之听得此言,迅速移到了她对面,林香玉外衫只是虚虚掩住胸前,林慎之却只是直视着她的双眼,没有动作,那眼神明晃晃昭示着他的答案:他在所不辞。
她避开他坦率炙热的情意,声音有些沙哑:“以后别再为我如此,陛下给你的任务是保护阿蒲,别再为我毁了阿蒲多年经营。”
阳光静静横卧在林香玉高挺的鼻梁上,打下的阴影将她眼下的情绪隐匿,她一向是张扬狂放的,林慎之见多了她哄骗别的男人,也见多了她哄骗自己,如今她的神情让他感到恐惧且慌张。
他想起当年思凡意有所指的暗示。
“我们这类人,若要活,便不许拥有情感,否则便是要自己与情系之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可没有情感的人真的存在吗?思凡一向嗤笑那些将性命身心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做法,从前他将思凡视若神祇,然而越随着时间流逝,他便越对思凡的观念抱有质疑,人的生命有无限天地,可以拥有无情无尽的道路与可能,可是他们不走在这些路上的任意一条,他们没有生命,没有意愿,没有情感,如今连他与世界的唯一联结也要剥夺。
林香玉没再多言,林慎之明白她的意思,起身最后注视了她许久,随后无声离开。
林香玉知道,这一去,若非必要,他二人再也不会相见了。
衣裙被紧攥的手握出褶皱,她仰头逼回不合时宜的眼泪,天却忽然飘起了雨。
自吴双上次从皇后处回来后,思凡便不常见得到她,不是在书房便是进了宫,便是晚上休息,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思凡在皇后处走动不多,不知是否是皇后透露了什么,还是自己粗心一不小心露了什么痕迹,她不便直接试探,二人便维持着这样一种诡异的和谐局面。
是以吴双回了府刚进了屋子,便见思凡在床榻角落蜷成一团,似是不大好受。
她心下不由一紧,上前道:“身子不舒服吗?”
思凡轻哼两声,吴双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又凑近了些,下一刻却被床/上的人反扑,吴双下意识反击回去,思凡那一身三脚猫功夫自是比不得身经百战的龙渊将军,不过几招便又被摁了回去,吴双一只手钳着她手腕,挑眉示意思凡解释一下在搞什么幺蛾子。
后者转了转眼,十分敷衍道:“见将军这几日总板着脸,逗你活动活动筋骨。”
吴双倒是被她这话逗笑了:“我要真想活动筋骨,收拾一个你还不够开胃的。”
二人的交流打开了缺口,思凡顺势道:“是朝中有什么不顺吗?”
一提及这些,吴双便又恢复了那副不愿多谈的神情,思凡又极有眼色道:“不愿说也没关系,只要我能让将军乐一乐也好。”
便是吴双不说,思凡大致也知道商夏朝廷如今是怎样的怪异,沈自秋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取得了文德的信任,现在俨然已位列文德每日议政的亲信大臣,众臣多有异议,然而便是吴双也摸不清文德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一干人等只是观望,却个个暗怀鬼胎。
“过些日子是徐丞相庶子的百日宴,丞相遍请了朝中众臣设宴,你同我一同去吧。”
早已准备好了——思凡在心里思忖,徐丞相中年得子,她可要送他一份大礼。
徐家百日宴的日子那天,吴双起得格外早,贺礼是一副婴孩的金质项圈,一套白铁所造的柿纹碗筷,思凡特地穿了件嫣红衫裙,将贺礼一应收好,同吴双一同端坐在马车中。
行至徐府附近,宽敞的街道也堵了个水泄不通,徐家声名显赫,不管是真心祝贺的,还是打秋风讨彩头的,攀附徐远国的人从来不缺,吴双不得已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远处,同思凡走了段路才过去。
庶子过百日宴,照例是主母抱着孩子同老爷坐在主位,此刻徐远国站在正厅门口迎来送往,徐夫人则端坐主位同各位夫人聊天,怀中的婴孩玉雪可爱,正在夫人怀抱里安睡,生母六姨娘月蓉在夫人座位之下,没有几个人同她搭话,她也并不在意,只是满脸欢欣地看着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