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57)
阮桑在边上看得直挑眉,没忍住在妹子后心拍了一巴掌,“差不多得了,显得就你心疼祖母,我和阿娘都成了白眼狼。”
阮柔被她拍得打了个哭嗝,从阿娘怀里探出头,扁着嘴,“阿娘,姐姐又欺负我。”
“哎哟,小祖宗,我可不敢。”
阮桑上来压住她半边身子,也来抢阿娘的怀抱。
母女三个叠罗汉似的挤作一堆,阮柔在姐姐衫子上悄悄蹭了把眼泪,终于破泣为笑。
好在不晚!
至亲都还好好的,这一次,明氏的狠毒绝不会得逞!
“你俩都多大了啊,还跟猴儿一样往我身上来。”
方苓被挤得浑身冒汗,既嫌弃又得意,一手搂住一个。
阮柔攀着方苓的脖子,“阿娘,爹爹被冤枉了这么多年,你以后可要对他好一点。”
“我……”方苓神情惆怅,欲说还休。
“你懂什么?”阮桑推了妹子一把,“就算爹爹从没做过对不起阿娘的事,说到底他还是辜负了阿娘,让她一辈子没名没份,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还有咱俩……”
这件事,是母女三人一辈子的心结,方苓拂开阮柔颊边的碎发,轻声道:“你说得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爹爹不是那样的人。”
做了二十多年夫妻,方苓曾为丈夫的一夜荒唐愤慨过,但日子一天天过下来,他从来不去芳菲斋,从不对那对母子假以颜色,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也明确知道,丈夫心里只有她。
阮仕祯始终如她初见时那般,率真洒脱,不曾背弃当初的诺言。
“其实名份这东西,真就像老太太说的,重要,但不能当饭吃。有人空有虚名,却把自己活成了畜生不如,便是眼下拿她无法,将来也必遭天谴。”
姐妹二人知道她说的是谁,齐齐点头附和。
阮柔微微蹙起了眉,眼下祖母既已知道一切,刚才却依旧礼待明氏,仅是委婉提出分家,对下毒的事不打算追究。
到底,祖母在顾忌什么?
无法找出证据?
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性……
她迟疑少许,轻声问道:“阿娘,阮承宇的生父是谁?”
阮桑眼中也有同样的疑惑,姐妹二人齐齐望着方苓,她沉默半晌,费解地缓缓摇头。
“ 我也不知。”
能让祖母和爹爹甘愿二十多年保守秘密,捏着鼻子把阮承宇认作嫡长子,或许,那人的身份不容小觑。
阮家在京城无权无势,爹爹身任闲职,朝堂上从不站队,正是因此,阮柔重生后遍寻仇家,却时时感到无从下手。
那天沈之砚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有那么一瞬间,阮柔想到了裴安。
就在这时,宋嬷嬷脚步匆忙进了院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裴夫人来了。”
每次裴夫人进府,总要大张旗鼓闹上一场,宋嬷嬷抹了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夫人快去看看吧,她这会儿正往老爷书房去呢。”
第72章 投鼠忌器
◎非要陪上一生的幸福,才算完吗?◎
方苓在垂花门截住裴夫人, 对方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十数名身强体健的仆妇。
她不失礼数地迎上前,“裴夫人大驾光临, 有失迎远。”
裴夫人根本不拿正眼瞧她,“一个小妾, 有何资格跟我说话?叫阮仕祯出来。”
往常裴夫人到府, 大多是直接往芳菲斋探望明氏, 时不时在院子里中气十足地指桑骂槐,再气不顺,便会仗着姨母的身份, 叫阮仕祯出来指摘一顿,提醒他明氏才是正妻,莫要忘了当年明阁老的知遇之恩云云。
方苓抬眼瞥向她身后,裴夫人生得人高马大,后面是一众健壮仆妇, 明氏身在其中,被衬托得更显娇小玲珑, 一身冷调衣裙, 面色凄然,我见犹怜。
“裴夫人,您虽是长辈, 到底来这府上是客, 对着主家一味颐指气使,不知道的, 还以为阮仕祯入赘给了你们明家, 真要这样, 这一府的门楣, 干脆将那个‘阮’字抹煞得了。”
裴夫人眼中浮现一抹错愕,继而冷笑,“我倒是小瞧了你,原来也是个牙尖嘴利之辈,难怪能二十多年压在我家大小姐头上。”
她转身,顿时换了一脸柔和,怜惜地拉住明氏的手,“你放心,姨母今日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阮柔在方苓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先前升起的猜测一时难以为继。
众所周知,裴夫人看得相爷死紧,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大动干戈,虽有虚张声势之嫌,但她的确是在千方百计、誓死捍卫自己正妻的地位,即便与裴安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由此恰能佐证,若明氏与裴相有首尾,裴夫人不可能毫不知情,但凡她有一丝怀疑,便不可能二十年如一日地维护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