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听着便是满脸疑惑，“曹氏？她缘何纠缠魏二？”

暗卫迟疑了一瞬，看了眼长公主殿下，道，“她声称魏二郎君答应纳她为妾，并以魏家声名做要挟。”

话音刚落，原本神色静然的长公主殿下倏而转脸，精致的眉头微微一拧，片刻后，低声道：“常人可没有这样的胆子。”

无一看向长公主殿下，“殿下是说，曹氏受人指使？”

“用魏家风骨做踏脚石，无异于将魏家军的命踩在脚底。魏嫣心中，魏家二字比她自己的命都重。此举根本就是在故意挑衅她。”

慕容辰攥着发带，清冽嗓音如冷泉湛湛，“有人用曹氏做了矛，故意挑开了魏嫣的逆鳞。而这……自以为是的蠢东西，居然就这么上了当。”

他看向门边的暗卫，“柳叶胡同那个魏家长房的嫡女，去捉来。”

暗卫当即抱拳应声，躬身退下，顷刻消失不见。

无一皱了皱眉，问道：“殿下怀疑，是魏大娘子在幕后指使？”

慕容辰却摇了摇头，“魏氏女不过就是个引子罢了。不过……”他面露沉吟，曼妙如柳的眉头微微蹙起，分明是思索状，可那莹莹眉眼于灯火下却无形地显露出叫人意乱的幽魅之色，“布下此局的人，对魏嫣，了如指掌。”

无一心下一震！

何人能对魏二如此了解？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拖进了这精心准备的陷阱之中？

他沉着眼，道，“殿下，属下让人去查魏二周边之人。”

慕容辰微微颔首，再次松开手指，看向掌心里拴着的那枚细小的金色铃铛。

光火如朵影，在金色的铃面上轻盈地跃动。

像那骗子的眼睛，亮得灼人，烧得他心扉五脏，全都要成了燎燎枯原，荒芜不再生机。

慕容辰看着那铃铛，缓声道，“让裴煜进宫来见我。”

无一讶异，“这个时辰？”

顿了下，又问：“殿下想问裴少将军下午的事儿？”

然而长公主殿下却没回答，他只是再次将铃铛慢慢地攥进手指里。

然后，抬起了眼帘，露出一双霜花密布的森美深眸。

……

白日里人流如织摩肩擦踵的西市入了夜，也渐渐地归于沉寂。

黑暗笼罩了这座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集市，无数形色各异的建筑与人群全都因为这暗沉归于一体。

污垢与华美皆不见，入眼物，皆是一片虚无之色。

在这不辨明暗的夜色里，土墙围拢的略显破败的喇嘛庙内，松松垮垮地系着一件玄色杭绸长衫的慕容卓，慢腾腾地走到喇嘛庙的大殿里，抬起露在外头的一只眼看着上头供着的班禅石像，伸手，拿起供桌上的茶果送到口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旁边跟着的喇嘛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去，朝后退到门边，察觉到身后来人，朝后看了眼，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

殿内，慕容卓微微侧脸，瞧见竖着佛掌还礼的空心，哼笑一声，张口，‘噗’地吐出口中的果肉，又将手里被咬过的茶果丢回供盘里，讥笑道：“大师的耳报神还真是灵通。”

空心分明什么都还没说。

他走进殿内，看了眼眯着狐狸眼露出半边面容扭曲又狰狞的慕容卓，静默数息后，道了声佛偈，“我佛慈悲。殿下，您此举，会暴露贫僧多年在京中的布置。”

“暴露？哈！”

慕容卓大笑一声，猛地朝前凑到空心眼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肩膀，“那又如何？我多年布置的暗桩赌坊画舫，手里掌控的那些贵胄大臣，不也一夜之间全废了么？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慕容卓一下一下地戳着空心，配合着他说话的一字一顿，“你说，我的苦难到头了。那些布置，要不要的，也无甚要紧。”

空心被他戳得后退了两步，抬头看他，“殿下是为了报复贫僧？”

慕容卓露出的那只眼里显出几分恶毒的快意和嘲弄，“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他最后一个用力将空心推开，收回手，道，“反正你安排的人本就是给我的，我用用又怎么了？再说了，能用一个魏嫣压制住那脏东西，让她乖乖地将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空心握着手里的念珠，片刻后，轻叹，“殿下，您将长公主殿下看得太简单了。”

“简单？”

慕容卓叫他一句话逗笑了，再次侧身朝他看，“那脏东西简单？大师，你在说什么笑话？你以为我手里只有一个魏嫣？”

空心转起手中的念珠，“您到底如何打算？”

慕容卓哼笑一声，抬头看向那班禅石像，阴森森地说道，“魏嫣多半只是她对外立的靶子而已，我如此算计，只叫他以为我们是想利用魏嫣牵制住他。如此一来，他必定全力追击算计魏嫣之人。而这时候，我们就能联合大师早已布置下的人脉之网，在秋日祭上，将她的婚事定下，逼她交出玉玺与甲子军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