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亦是年幼丧母,先太后并不是他的亲娘,他母妃死后才被先太后抚养,可先太后只将他当作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故而对谢宁曜的遭遇更加感同身受。
皇帝想起自己的母妃去世后,也有宫人背地里说他是没娘教的野孩子,他千方百计的讨好先太后,才总算找到新的靠山。
谢宁曜的脑子早已清醒,他知道若不演这出大戏,很可能会因自己一时冲动连累整个谢家,父兄必定会为他今日暴行付出惨重代价。
只不过这也不完全算是演戏,实际上在看到杨志的时候,又想到娘亲,想到那样疼爱自己的外祖父一家,他的脑子就已经不听使唤,确实算被仇恨逼疯了!
他便打定了主意,就要疯一回,杨志太狡猾阴险,根本找不到机会报仇,若不能发疯将其狠打一顿,他能被活活气死!
皇帝亲自用手为谢宁曜擦了眼泪鼻涕,就像补偿当年那个在皇宫偷偷藏在角落里哭鼻子的自己,他笑着说: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别哭了,再有谁敢欺负你,皇姑父定为你报仇,狠狠打他,朕倒要看看谁还敢欺负曜儿。”
谢宁曜指着跪在地上的杨志,哽咽道:“皇姑父,就是他,你快狠狠打他,我不管,我就要你狠狠打他!”
杨志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赶忙一边磕头一边说:
“圣上英明,方才是微臣先主动问他好,而他却无缘无故的打微臣,就连谢启也帮着他打,若他装疯卖傻就能逃过责罚,圣上的颜面何存,又置国法于何地?!”
皇帝也实在为难,他拉着谢宁曜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哄道:“曜儿,你已经打过他了,你看,他都满面是血了,便先放他一马,好不好?”
谢宁曜哪里肯罢休,装作幼儿状扑到皇帝怀里蹭着撒野:
“皇姑父也说话不算数吗?!我就要打他,还要用廷杖打!就是他骂曜儿没娘教,骂曜儿是野孩子,他还想打我,若不是爹爹帮我,他就打了……”
杨志几乎没被气昏过去,怒气冲冲的说:
“我何时骂过你?!是我把我打成了猪头,你还反咬一口!谁看不出你是在装疯卖傻,也就圣上可怜你,不忍心揭穿罢了……”
谢宁曜装作及其害怕的样子,躲在皇帝怀里,哭着说:“皇姑父,他又吓我,他好可怕,快些打死他,皇姑父,救命啊,我不管,我就要他死,要他马上死……”
皇帝不得不承认他爱极了谢宁曜装疯卖傻,他就是喜欢谢宁曜毫无心机,就是忍不住的偏心,他被闹的没法,却也只是轻声说:“曜儿,适可而止。”
谢宁曜哪里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趁着皇帝不备,跑到杨志的面前,耳语了一句:“我就是装的,你打我啊,你敢吗?”
他早看准了杨志腰间别着的一把弯月刀,狠心撞过去,将手臂划出一道口子,顿时大叫起来:“大胆贼人,你想杀我!”
皇帝赶忙将谢宁曜拉起来,忙问:“曜儿,伤在了哪里?”
李及甚与谢家人一见也急了,全都围了过去看。
杨志只觉荒唐至极,且终于意识到,很可能是皇帝想要他的命,不过借谢宁曜大闹一番罢了。
他冷笑道:“谢宁曜,明明就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大家有目共睹!”
皇帝勃然大怒:“镇北大将军,谁允许你在朕跟前佩戴兵器?!你可是御前带刀侍卫?”
杨志不敢反驳,这弯月刀还是当初皇帝御赐,从前在皇宫行走也是随身携带的,更何况这里是校武场,根本没有不能带的规矩。
只是皇帝要用此理由来惩处,也算理由充分,毕竟确有规定,在圣上面前,不能佩戴任何兵器。
杨志叩首道:“圣上英明神武,微臣无话可说。”
皇帝被气晕了头,扬手就要打在谢宁曜脸上,可又实在下不去手,谢宁曜这张脸太好看,光是这样委屈巴巴的盯着他,就让他心疼的不行。
谢宁曜哽咽着说:“皇姑父,别打我,打伤我是小,闪了您的手是大,曜儿会心疼。”
皇帝怒道:“你也知道受伤会让人心疼,你还撞上去,就为让他挨打,故意弄伤自己,真是该挨教训!”
谢宁曜委屈巴巴的说:“谁让皇姑父不愿意打他,曜儿才出此下策。”
皇帝当即下令:“镇北大将军,违规御前带刀,按律当打六十廷杖,念在他已挨过曜儿的打,便打四十廷杖,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