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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543)

“呃,我,我姓刘,叫刘雪青。”刘娘子迟疑着,手指紧紧攥住碗沿,“我阿爹就是……是县衙里的刘捕头。”

她垂下头,嘴唇嗫嚅道:“就是那一次,带着人来找你们麻烦的刘捕头。”

“另外,我和丁舒锦是同学。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

刘雪青和丁舒锦是同学,而且是六岁就相识的同学。

她们两人六岁相识,一直都是同窗。刘雪青自诩聪明,可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她就发现,丁舒锦比她成绩好、比她受老师喜欢。

她一直不服气,铆足了劲要跟丁舒锦争,偶尔赢一次便欢天喜地。一直这么过下来,也有七年。她们还有过约定,要看谁更先观想出正式的书文。

“刘娘子,我打断一下,你们是朋友么?”

“朋友……不是吧。我想不是。”

不是朋友,但也不止是同学或竞争者。刘雪青说不清楚,但她很在意丁舒锦。

可忽然有一天,丁舒锦就从学校里消失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起先只以为是请假,但接着,老师们就说,丁舒锦是退学了。

退学?那个丁舒锦怎么可能退学。是真的吗?那太不负责了,她们明明约定好了!刘雪青第一反应是生气,气鼓鼓地跑回家,半撒娇半抱怨地和家人说了这件事,可让她震惊的是,向来宠爱她的父亲突然大发雷霆,呵斥让她不准再跟丁舒锦来往。

——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也配和我闺女玩!刘雪青,你再在家里提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老子就拿荆条抽你!

是她的母亲拼命拦着,才没让她那醉醺醺的父亲真的打她。而她的哥哥坐在一边,理所当然地看着,还说:雪青你要长点教训,要多了解一些家里的事,荣辱与共,你姓刘不姓丁,懂吗?

不懂。

但刘雪青不敢回话。她哭了很久,哭累了睡了,第二天很早就去了学校。

“刘娘子,抱歉我再打断一下。你父亲刘捕头耀武扬威得很,那天吃亏的是我们,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还骂人,还迁怒?”

“我不是很清楚,但听阿娘说,父亲那次工作做得不太好,被县令大人明里暗里责备了几句,得的好处也吐了出来,所以心里很不痛快。”

“这样。呵。”

刘雪青虽然被父亲吓住了,可她好歹是个立志修行的准修士。很快她就振作起来,开始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份在罗城还算方便,不少人乐意为她提供信息,很快她就将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

身为捕快家庭的女儿,她清楚父兄的工作不是那么干净,可她不曾放在心上;直到这一次,当她发现父亲随意挥了挥手里的权柄,就帮忙压垮了同学的家庭,甚至还反过来辱骂她的同学是“下三滥的玩意儿”,她才第一次感到震惊和愤怒。

她接受不了父兄是这样的人,也接受不了母亲那理所当然以夫为天的忍让模样。

她不敢明着反抗,可从那天开始,她不愿意再穿戴曾经很喜欢的镀金首饰,甚至讨厌起家里舒适的环境。她偷偷变卖了自己的东西,攒了一笔钱,想要送给丁舒锦。

但她手里这点钱,和丁家遭受的损失相比,无疑杯水车薪。

而且她了解丁舒锦,她知道丁舒锦虽然表面温和守礼,内心却很骄傲。她不敢直接把钱给她;她甚至羞于承认自己的父亲是谁。她怕被丁舒锦鄙视,怕面对她的愤怒和厌恶。

这段时间以来,刘雪青只敢找时间出来,偷偷地看着丁家。

她会给别人一些钱,让他们去摊上买吃的,因为她觉得这样能照顾丁家的生意。每次她躲在角落里,看见丁家多卖出去一点吃的,她也能感觉到一点安慰。但这安慰背后是刺痛;在刘雪青心中,这样劳碌的小摊贩生活,根本是浪费丁舒锦的才华。

她就这么纠结地偷偷来看丁舒锦,一天不落。

直到最近,家人发现了她行踪异常。她害怕被父亲鞭打,但更害怕父亲会迁怒丁舒锦,做出什么更可恶的事。

她想一次性把钱都给丁家。

可偏偏这两天丁家没出摊。刘雪青怕丁舒锦出事,才跑到丁家附近,想敲门又不敢敲,于是想出了“直接把钱袋扔进院子”这个主意。

“对不起……我知道,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阿爹带给她们的伤害。何况我手里的钱不多。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刘雪青羞愧得不断擦泪。

她是那个每天早早抱一只陶罐去打水的刘娘子,是骄傲地戴着镀金首饰、说话毫不客气的“捕头家的娘子”。她是家里受宠的、以父兄为荣的小女儿。

可是,她也真的把丁舒锦看得很重要。况且,如果什么都不做,她的良心过意不去。她的天生心性和后天教育都告诉她,父亲那样的做法大错特错。她无法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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