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乘月为难片刻,双手托出了“生”字书文,微笑:“它好像不答应呢。”
生机盎然的气息立即吹拂出去,将整个阴森森的地宫都照亮。它们不光向着四周弥漫,还欢快地向上飞起,尤其雀跃地飞向那具青铜悬棺——
“云乘月——!”
云乘月一秒钟收回了书文。
“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生气伤肝。”她顿了顿,思索后觉得这句话不太对,于是修正,“容易伤头。”
毕竟他只有头了,如果提肝,不是戳别人伤口吗?云乘月很满意自己的体贴和共情能力。
然而……
“滚!”
一个字重重砸碎在地,之后再也没有声响。
他好暴躁哦。
云乘月仰着头,又等了一会儿。
她没等来回应,却想起了某段记忆。好像曾有一次,她领回去了一只流浪猫。是长得很难看的白猫,身上左一块、右一块的黑斑,很瘦,眼睛亮得出奇,瘸了一只后腿,见人就炸毛,嚎叫声从喉咙深处发出,叫得撕心裂肺。
带回家后,连续好几天她都不敢摘下防护手套。猫总是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但猫粮、水、猫砂,都在悄悄地消耗。
过了很多天——几天?不记得了——之后,突然,猫走了出来,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蹭了蹭她的小腿。
从那以后,她真正有了一名小小的室友。
猫后来……怎么样了?好像是安详地老死了。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四岁的大猫了。
现在,云乘月站在幽冷的地宫里,望着沉默的青铜悬棺,忽然又想起了她的猫。
一种温暖又感伤的怀念袭上心头。
该怎么办?她想了想,又想了想。
“那,”她轻声说,“我就先去做自己的事啦?”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
“你别怕。”
第10章 薛无晦
◎【修】◎
不过在做事之前,云乘月决定找点吃的。
她之前吸了他好半天,虽然又睡了很久,但也还不饿。不过她就想吃点东西,好打起精神。
她走到青铜人旁边,问:“天甲,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点吃的?我有点饿了。”
跪伏在地的青铜人一动不动,只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看看她,又赶快低头。
云乘月又踱步到另一个青铜人边上:“天乙……”
“天丙……”
“天丁……”
没有一个青铜人回应她。
地宫里,只有很轻微的清脆碎响——这是青铜人们偷偷抬头观察时,碰撞出来的声响。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浮起一个疑问:他们外貌一模一样,她是怎么一眼分辨出他们谁是谁的?
可他们既然没问,云乘月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个问题等她解答。
她问了一圈,没得到回应也不气馁,只感慨封建皇帝确实很有威仪。她跑到记忆中放食物的地方找了找,翻出来一壶琼浆,如获至宝,开开心心喝掉了。
她喝完琼浆,又走动一圈当散步,再看看漏刻指示的时间——对应过来大约是下午两点半。
可以开始下午的学习了。
云乘月回到书桌边,将《云舟帖》铺开。现在她也没别的消遣,就想继续试试临摹。
“生”字在她眉心识海跳了跳,也跟着飞了出来,轻盈地绕着字帖飞了一圈,一会儿停在“春”字上,一会儿停在“云”字上。
“咦……”
是她想多了?她忽然觉得,这卷《云舟帖》和自己变得亲近了不少,好像不再只是一卷精美的墨宝,而是如一名亲切的老友。
“……是你的原因?”她看向活泼的“生”字。
书文没有固定形态,而是不停变换字形、字体,一会儿它是清雅秀丽的小楷,一会儿是宽阔浑圆的大篆,一会儿又成了不羁的狂草。
被云乘月一眼看来,“生”字原地翻了个跟头,又抬起中间的一横,仿佛两只小手,捧着自己的“脸”扭来扭去,最后才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让我看见后面的内容?”云乘月被逗笑了。
书文用力摇“头”。
云乘月和“生”字别有联系,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她的修为不够,看不见。
“原来如此。”她也不失望,只觉理当如此、自己还要多多努力,就拿起笔,开始凝聚心神,“那就临三百张大字吧。”
——仲春之……
“云乘月。”
阴风吹来,逼得她一笔歪了出去。
云乘月被他吓了一跳,又有点惊喜。她面上沉住气,抬头瞟他一眼,板起脸:“干什么?你是一赌气就开始恶作剧的小孩子么?”
墓主人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带着那颗悬浮在他后面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