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乘月直视他的双眼,郑重起来。
“第一,今后如果你希望我帮你,要先说清目的。如果伤天害理,我不会做,但如果我能认同,我会全力帮你。”
“第二,除此之外,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人生。”
“第三,我不主动伤害你,你也不能主动伤害我。”
墓主人又是无声冷笑,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他等了一会儿,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问:“没了?”
云乘月想想:“没了。”
墓主人眯起眼,神色猛然阴沉下来:“云乘月!你闹够了没有?”
“……啊?”
“你羞辱我,也要有个限度!”
云乘月:???
“这叫羞辱?你对‘羞辱’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她有点生气了,“你别不讲理。这些条件根本不过分,只是我们和平相处的基础……”
墓主人抬手摁住额头。过了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血液早已停止流动,自然不会再有类似青筋乱跳的表现。他居然都被气糊涂了。
“你再看一看,你现在到底——”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在对着哪一边说话?”
“……哪一边?什么哪一边,我不就对着你说话吗,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哪里不对。
云乘月缓缓低下头。她看见墓主人跪坐在地,仰望着她,目光不善。
仰望?他们不是在面对面说话吗?
她再缓缓抬头,又和另一双眼睛对上。
在她手中,是一颗枯发及地、皮肉干瘪的头颅。它睁着两只凹陷的眼睛,狰狞又无神地“望”着她。
云乘月再低头,再抬头。
片刻后,她面不改色,将亡灵真正的头颅抱进怀里,猛地埋首吸了一大口。
“我当然在对着你说话,从头到尾都是。”她试图混过去,“只不过顺便吃一点零食,而已。”
墓主人:……
他面无表情,唯独眼神古怪。云乘月试着解读了一下,翻译为: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她到底有点不好意思,把脸藏在干尸脑袋后,目光躲闪。
“那个,我这样做是不是,”她不确定地问,“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抱着干尸脑袋猛吸什么的……可这颗头特别香,真的特别香,和他的灵魂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实在让人把持不住。
墓主人没有听过“变态”这个词,但此刻,他却福至心灵,一瞬间就领会了这个词语的奥秘。
他冷冰冰地回答:“是的,你真的很变态。”
旋即,他的身形猛然散开,化为无数轻烟,使劲抢回来自己的头颅,再马不停蹄地往上,一瞬就冲回了青铜悬棺里。
云乘月抬起头,呆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话:“我其实……平时也不这么变态的。”
这是谈崩了吗……就因为吸了他的头?
QAQ
……
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墓主人生气了。
他固执地躲在青铜悬棺里,不出现也不说话,宛如从不存在。
云乘月很能理解这一点。
就像流浪的公猫被带去做了必须做的小手术之后,总是会生气一会儿;如果“小铃铛”是流浪猫的尊严,那形象大概就是墓主人的尊严。
他连灵魂状态都要维持一身庄重繁复的大礼服,肯定是很看重形象的人,所以才要尽力把本体隐藏起来。
谁知道,云乘月得到“生”字书文后,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极力隐藏的真相。
他这么努力想维持“本来的面貌”,这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尊严问题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乘月站在地上,抬头望着青铜悬棺,诚恳又严肃地承诺:“以后除非你同意,我都不吸你的头了,行不行?”
“——变态。”
冷冷两个字砸下来,“哐当”砸碎在地。
云乘月叹气。
她本来以为,他应该不会生气很久,所以干脆去睡了一觉。结果睡醒之后,他还是在不高兴:不出现,也不说话,非要说话,就是“变态”两个字。
她觉得自己好冤枉。她也不是故意那么禽兽的,实在是当时刚刚观想出书文,她的灵力没有完全恢复,才被他的头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啃一大口……
“唉——”
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要做什么,你才不生气?”
上头又冷冷地砸下来一句话:“把你的身体给我。”
云乘月一凛,下意识捂紧衣襟:“你好变态!”
墓主人:……
“朕,是,说——”
从青铜悬棺里,一个字接一个字地蹦了出来,冰雹似地砸下来。
“——杀了你,将你的灵魂粉碎,身体给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