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96)
虞鹤龄的首级就那样在烈日下暴晒三日,直到腐烂发臭引得秃鹫争相啄食,虞珞始终没有出现。
然而就在敌人失去耐心,预备将那团腐肉仍去喂野狗时,虞珞突率临阵集结的三万人马,趁夜色杀进胡人营帐,到东方既白时,连条狗也没给对方剩下。
虞珞的胳膊也是在那晚被胡刀齐根斩断,而他生生忍着剧痛,从敌人手里抢回早已不辨面目的父亲。
从以上传闻,君如珩大抵得出结论:虞姓这一支,包括褚尧,骨子里都长着执拗,一旦哑忍过了头,就会沦为太阿倒持的反例。
而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是个好坯子。”
“啊?”
君如珩茫然抬眼,就见虞珞已经收回目光,转而对褚尧道:“圣旨中还有些话,臣需单独向殿下禀报。”
言下之意,就是在撵人了。
君如珩直到踏出房门的那刻,笼罩在心头的沮丧情绪忽然到达顶峰。
原因无他,因为灵宠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局促不全然针对“小王爷”,而更多要归因于——“那是褚知白的舅舅。”
第43章
褚尧抬头望天, 哪怕过了辰时仍是铁青之色,霭霭浓云从沙漠那头直压到廊檐下,心口无由突突跳得厉害。
“反噬龙脉的计划, 知之者不过那几个,都是孤身边值得信任之人。父皇绝无可能知晓。”
虞珞负在身后的手掐红了指尖, 抢一步上前, 空荡荡的袖管激烈晃荡着:“你真动了那样的心思?你明知道今上对龙脉看得有多重, 一旦他坐实了此事, 我就是再断一臂,也保不住你!”
褚尧面上略无表情, 目光经过那节袖管时却染了些许哀伤:“舅舅以为, 即便搭上整个虞家, 父皇就能轻易放过我, 也放过你吗?”
虞珞哑然。
沉寂间,土地在脚下似短暂地震颤了一下,褚尧心脏跳动得更加厉害。
但外表依旧维持着冷酷:“他不会。父皇对母亲的怨恨, 和他对长生的渴求是一样的。无论出于哪种原因的驱使,他都不会希望我们好过。事实上, 这些年釜底游鱼的日子,舅舅也早就受够了, 不是吗?”
虞珞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骨节被他捏到发白, 末了却似卸了劲般倏然松开。
“帝王是天, 天意不可违!虞家一门忠烈, 累世功勋, 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玷污了虞氏清声。”
话入正港,他肃声道:“奉天子之命, 东宫暗通款曲勾结炎兵,欲对护国龙脉行不轨之事,其行可恶。然念吾儿年岁尚轻,或受奸人蒙蔽,许其将功折过,即日押送灵鸟返京,不得有误!”
看着面色阴沉的东宫,虞珞稍稍缓和了口气:“圣上虽不知从何听说了噬灵祭一事,但究竟还顾念情面。等回了金陵,有舅舅替你斡旋,至少能劝圣上全你一条性命。”
不,不对。
褚尧慢慢垂下眼帘,过往数月间的林林总总,逐渐在脑海中串连成线。
武烈帝只怕早就对君如珩的身份起了怀疑,甘州之行,便是他为了验证这一猜想而设置的考验。
若说此前,褚尧对“褚临雩必须且只能死在灵鸟之手”这句话感到不解,那么在把“褚临雩”替换成“千乘雪”以后,他忽然茅塞顿开。
灵这种东西,人是无法伤其性命的。譬如三百年前的人灵大战,人皇也只能借引天雷覆灭三华巅。
对于千乘雪这样的百年灵体,能杀得了他又属毕方一族者,当只有那位灵主是也。
皇帝有备而来,对六合冢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了若指掌。东宫在既知灵鸟身份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出手打断争斗,皇帝就不会简单认为他只是想保护灵鸟不受伤害而已。
眼下噬灵祭的风声走漏,武烈帝并未直接下令缉拿,而是派来了自己的亲舅舅施压。褚尧猜想,他大概是为了君如珩体内剩下的半块羽丹。
脚下大地的震动愈演愈烈,土堡方向乌云蓬起,黑烟弥散。
褚尧不耐地出声唤“将离”,问:“发生什么事了?”
脚步声急促传来,将离小跑着撞开帘子,面上惊疑之色尤然:“王屠一部两千余人......尽数入魔了。”
周冠儒一迭声叫着“落轿,落轿”,没等停稳便钻出来,不顾左右劝阻,快步走到接近沙漠边缘的位置,举起瞭望镜,嘴巴登时张得老大——
透过镜片,位于沙漠正中屹立十数年不倒的土堡忽然开始摇晃,黄沙翻腾如沸。短短数秒间,整座堡垒前身塌陷,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在流沙中载浮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