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92)
褚尧心想这世间事真是奇怪,他二人一个生在孟春,心却堪比坚冰;一个生在晚秋,心火烧得百千盆冷水都浇不熄。
而此时,君如珩摆弄更漏的手一顿,若有所思地问:“今儿是几号了?”
闻坎答:“十月初七,过不了几日,就是您生日了。”
君如珩惊异地看向他:“你知道我生日?”
闻坎将手里的灯笼架到烛台上,用铜签拨了拨烛苗,盖上灯罩,拧身笑道。
“殿下看重您,自然不会忘了您的生日。想来,到时候会有一个很大的惊喜吧。”
君如珩面色不改,看不出一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他透过窗,看向远处如怪兽蹲踞的阴山脉,整个人的气质都幡然凝重起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惊喜,比得了一个干干净净的褚知白……罢了,塞上风寒,你去端碗姜汤来,我怕他那身子受不住。”
……献祭者十月十七日生人,五行主火。
手一失准,剑尖歪了寸许,剐蹭出令人牙倒的摩擦声。
七日,褚尧想,原来还有七日,就到娇宠的生日了。
“一愿乐升平世,人间喜乐。二愿知白安康,贤子贤孙……等我生辰那日,别忘了也还我一盏河灯啊。”
第41章
霞关镇入夜以后就见不到几回人影, 骆驼宋是商队里最晚睡的人,他铲好骆驼屎已近子时,转身又给食槽里添满了饲料。
边关禁了互市以后, 商队就断了吃饭的营生,只能靠给边军押送粮草辎重糊口。听说这回接的是个肥差, 委托人不愿透露身份, 但出手异常阔绰, 押送的也无非是些日常补给。
只是要深入沙漠腹地, 据传还是昔年虞老将军的地盘,镇上除了自家这支驼队, 寻常商旅还真难以胜任。
骆驼宋做完这些, 煤油灯也快烧干了。屋里几个傻小子呼噜打得震天响, 他笑骂一声, 正要给院门落锁,角落里忽然传来几声动静。
“谁?”他顿时警醒。
霞关镇是甘州最远的一座边陲小镇,日常还算安生, 就是沙耗子闹得厉害。骆驼宋担心有贼惦记后院几匹骆驼,举着煤油灯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拨开稻草, 借着昏暗灯光,骆驼宋看清那下头藏着的竟是个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光亮, 那人仓促拿臂遮挡。骆驼宋打量有顷,发现眼前这人虽然看起来蓬头垢面, 脸和手上的皮肤却都保养得宜, 倒像是个落难的官老爷。
不出所料, 那人有气无力地解释说:“我是给边军运粮的商人, 半道遇上沙秃子打劫,粮食全抢了, 商队也逃得七七八八。我拼死才撑到这个地方,实在走不动了,老哥行行好,赏口水喝吧。”
骆驼宋留意到他鞋底都磨坏了,不时有血迹渗出来,一看就是走了很长的路,忙道:“兄弟等着啊,我这就给你拿吃的去。”
那人感恩戴德,却在骆驼宋转身的刹那闪电出手!
骆驼宋身形僵立,不可思议地看向胸口陡然出现的血洞,又扭脸望向那人。
他动了动唇,徒劳地想说点什么,冷不防被一只巨钳死死抓住头顶。他瞳孔骤缩又慢慢放大整个人,很快便停止了挣扎,像滩烂泥一样滑到地上。
阴风盘旋落止,等“骆驼宋”再站起身时,眼底似蒙了一层淡淡的角质。绿光乍现一刻,继而缩成狭窄的竖线,嵌在瞳孔正中央。
他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沙漠,薄光从边界线上稍纵即逝,一如他眼中飞快闪过的怨憎与歹毒……
那夜回来以后,褚尧果然生了场大病。迟笑愚看过说是寒邪发作,但还不到需用血来治的份上。
君如珩衣不解带守了几天,拂晓时分褚尧终于醒了。
他动动手指,发现被人压得严严实实,抬身就见某娇宠抱着他一条臂,哈喇子流得老长。
褚尧顿了顿,一时间有些恍惚。
说不清有多久,他习惯了一个人病得死去活来,又一个人死里逃生。自那个生辰以后,乳母倒还守了他几年,不过不是为了照料他的病情,而是在等他什么时候撑不下去。
因为昭柔皇后的死,乳母恨极了这个小姐拿命来保的孩子。
后来乳母也不在了,每回他抱恙,太医、补药都流水似的送进东宫,然而没有哪一次是真的用在他身上。
替太子医治是皇帝做给人看的体面,盼他不治而死,才是父皇发自内心的本愿。
那几年,几句人人都盼着他死,褚尧早已忘了病中被人照看是个什么滋味。
君如珩听见动静,费力地半张开眼。见褚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睡意顿时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