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87)
褚尧愉悦地笑起来:“难怪阿珩入六合冢前,想方设法要孤保全你们这些人。他眼光不错,你聪明、忠诚,要是再多点知恩图报,就更合孤的心意了。”
陈英震怒,直言不讳道:“殿下也配讲恩情?噬灵祭最紧要一环,便是取主君的精血作引。他为了人界九死一生,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殿下口口声声兑现诺言,你连他的命都不在乎了,还在乎那几句屁话吗!褚尧,世上还有比你更虚伪之人吗!”
沉默,无比漫长的沉默。
褚尧眼底消了笑,转瞬变得阴鸷。
寒潭不再氤氲不流,而是以漫漶之势溢满整个房间,他的冷在此刻,就不止给人以威慑感那么简单。
陈英能够真切感受被冷意锥心刺骨的滋味。就当他以为褚尧下一句会是断臂、剜眼,诸如此类时,东宫却平静地站起身。
“长夜漫漫,这些事情可以放一放。不如,”褚尧轻轻扯动唇角,“孤给陈帅讲个故事吧。”
可是他已经许久没有讲过故事了,思绪一时有些凝滞。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陈英熟稔的外祖父开始讲起。
“传说里不可一世的千秋王,其实也是个有自己软肋的小老头。”
那软肋,便是他的一双儿女。
“尤其是千秋王府的嫡女,虞昭柔,人如其名,昭昭日月,柔嘉维则。她是千秋王捧在掌心的明珠,身上没沾染半分将门悍气,温婉的就如同开春时节的古洛河一样。
这样一颗明珠,生来就该镶嵌在最尊贵的冠冕之上。
立后的旨意颁下,千秋王心中并无喜悦。新帝登基后连逢灾年,在朝中的根基并不稳固,联姻只是他用来拉拢王府的手段,虞鹤龄并不想自己的女儿变成政治的牺牲品。
可架不住虞昭柔上元节上遥遥一瞥,竟也对天子一见倾心。”
褚尧蓦然停顿了下,神情有些寻味。
“说起来天子壮年登基,年岁已经不小,观其容貌却还像个弱冠少年,与昭柔站在一起倒也相配。虞鹤龄无奈只得松口。
成亲以后,虞昭柔如愿度过了一段琴瑟相谐的日子。她很快有了身孕,并诞下一个漂亮的孩子。皇帝喜不自禁,甚至在太子满月那日下旨不再充实后宫,唯愿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好景不长。
渐渐地,虞昭柔发觉她的夫君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老去。是人皆有老去的一天,可皇帝的老去却像是发生在一夕之间。
若说她对这一变化仅是吃惊,那么皇帝的反应简直让虞昭柔感到陌生。
他宛如疯了一般寻找回春之术,从采阴补阳到杀生献祭,伤天害理的法子无所不用其极——你道水淹甘州可怕,殊不知这一切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天子的不仁很快招来上苍谴责。
灾难接二连三降临,虞昭柔数度相劝却只招来枕边人的拳脚相向。
她此生挚爱的夫君,几乎每天都要爱抚过她那张光洁如初的脸,然后冷不防掐住她的脖子狠声质问,‘朕已韶华不在,你怎还敢如此年轻’。呵。”
褚尧忍不住笑出声,带着轻飘飘的讽刺,“比起衰老,皇帝在意的是他老在了人前。”
陈英觉得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的气息,他聪明地选择闭嘴,听褚尧继续往下说。
“皇后惊恐地意识到,她的夫君从皮到骨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快要认不出来了。
但此时的虞昭柔还不知道,之后还有更骇人听闻的事在等着她。”
第39章
“他们的儿子, 也是虞昭柔此生唯一的孩子,正在一天天长大。
变故发生以前,他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皇子。皇帝倾其所有地爱着这个孩子, 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会不遗余力地摘下给他。
你知道仙山黄雀吗?那是一种很名贵的鸟, 当日夷国进献时多少王公贵族都艳羡不已, 皇帝却把万里挑一的一只赏给了太子。
那真是段好时光啊。”
褚尧说着, 脸上流露出惆怅的神情:“人就是这样, 心头藏了一点爱,再多的恨也不足以将它抹杀, 闲来无事时就会拿出来回味。”
他收回飞远的神思, 对着陈英抱歉地笑笑:“说回正题。”
昭柔皇后对天子一切的狂悖举动都选择了隐忍, 在她看来, 那也许只是为人君者对猝然到来的衰老不适应,又或许是因为不能与她走到最后而感到烦恼。
“但她实在太天真了。
皇帝的衰老一日甚过一日的明显,身体上甚至长出了丑陋不堪的瘢痕。他无法接受, 听从了钦天监里那些道士的话,决定实行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