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86)
任凭关外虎狼盘踞,虞家军的鹰旗往烽火台上一立,甘州百姓梦里都是山河无恙。
陈英从未见过虞鹤龄,但虞家枪的威名早已刻骨铭心。时日一长,纵在避世的他听闻虞鹤龄三个字,亦会油然生出几分遐往之情。
大概,这就是英雄和英雄间的惺惺相惜。
然而,这世上没有人是不败的。虞鹤龄唯一一次失败,不仅葬送了虞家军五千精锐,也让自己变成了胡人的刀下亡魂。
鹰旗陨落,自此甘州百姓的梦里尽是血雨腥风。
陈英怎么也没想到,本已与世隔绝的毕方族人竟会在十二年前冲关而出,噬尽三万京都卫,也掐灭了虞家军最后一线生机。
再往后炎兵横空出世,人间却没了叫“虞鹤龄”的华发老将。
“是我害了他。”
那个素未谋面的知己。
陈英哑声道:“我知道他是你的祖父,殿下若要报仇,只管动手便是。毕方一族以命抵命,绝无怨言。”
“就这么死,是不是太轻易了些。”褚尧思索一般地说,陈英一愣。
监室比地面略矮一截,原是为了引水倒灌,把此地变成惩戒逃兵的水牢。褚尧起身,靠近围栏,忽道:“陈帅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在机扩笨重的转动声里,四面铁板轰然砸落,数日间寂若坟茔的囚室猛地涌进阵阵怒声。
像极了野兽濒死前的咆哮。
“这几天金陵的确有圣旨送到,但是是关于王屠盗卖军粮一事的裁断。父皇下令,凡牵涉其中的王屠诸部,一经查实即刻扣押,由孤酌情论处。”
陈英蹙额不语,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褚尧手指滑过栅栏,用商量般的口吻问道:“孤想借炎兵身上一物,就当是害死外祖的补偿了,好不好?”
“......什么东西?”
褚尧缓抬手指,点向他胸腹:“你的一魂。”
君如珩万分诧异,放眼望去一片荒芜的沙漠中央,竟坐落着这样一间堡垒。
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褚尧何时在甘州有了这样一个秘密据点,自己居然一无所知。对方显是有意隐瞒,但君如珩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让他想不通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
从六合冢里出来,陈英与千乘蚨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起初君如珩以为,他们只是想暂避风头。可就在刚刚,他去了初逢炎兵的山谷,磷火已经消失不见。他又催生出象征毕方气运的灵纹,然而依旧感受不到对方的任何气息。
对此,君如珩只能想到两种解释。
一是七村百姓的怨念已消,炎兵失去寄居人身的先决条件,只能流亡他处。但掐断与自己的感应,就显得毫无必要。
还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遇到了某种变数。
君如珩猫着腰,小心地绕开灌木丛和那些沙鼠的尸体,避免制造出声响。他在前方的泥地上发现了一连串凌乱错杂的痕迹,除了脚印外,还有某种细条状的拖痕。
看起来很像镣铐留下的痕迹。
褚尧隐匿行踪,是为了向这间土堡押运囚犯。下令问罪王屠的圣旨还新鲜地摆在衙案,君如珩很自然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可为什么,当朝储君奉旨审理钦犯,不在知州府衙,也不在监军府,而是要掩人耳目地转移到这种地方?
就当君如珩心头打鼓之时,襄龙卫呈送捷报上的虏敌数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连同首犯在内,共计两千三百四十七人。
刚好与朔连村消失的炎兵数字不谋而合。
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君如珩心上笼起一层朦胧的不安。
但月黑风高的,他什么也不看清,只能凭借直觉硬着头皮摸索。视力的衰微放大了其他感官,君如珩很快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甩尾声。
“是你啊。”
陈英过了很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他开始重新打量这个清风明月一般的太子殿下,忽觉那副惊艳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个恶鬼。
“你要借炎兵的三昧真火去行噬灵祭,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他紧盯着褚尧,“我们已是你的阶下囚。”
褚尧道:“孤说过,对待仇人,孤向来不喜欢他们死得太轻易。让王屠代替你们赴死,炎兵留下来,填补汉藩的兵缺。虞家落魄了,军中得有孤的人马,天子得势不孤,这是为君的道理。”
“天子,”陈英低喘一声,“殿下的志气,倒真不小呢。”
他话锋忽转,厉声道:“龙脉乃灵主羽丹所化,我若助你毁了它,岂非是对主君的背叛。我劝你,要动手就快些个,别再做那些无谓的妄想!”